尹良在宣城县做了多年捕快,纵观他的整个捕快生涯,几乎就未碰上过任何大案,却免不了纠缠于偷鸡摸狗、打架斗殴之类鸡毛蒜皮的琐事,每日里接触最多的也是市井贫民和泼皮无赖,对这些人也十分了解,听老何所讲,第一反应就是这无赖不会善罢甘休,定会等老何松懈后再寻机报复。
不幸被尹良猜中,老何接着说道:“过了一个半月,李癞子也没再出现,我以为自己下手重,将他打怕了不敢再来,也就逐渐放松了戒备。一日清晨,我依旧挑着担子到街上摆摊,可刚到集市就被一闷棍打倒,随后李癞子领着一群人冲上来一通狠打,不但烧了摊子,更把我的手脚一一砸断。”
沙郁听了怒不可遏,道:“这群畜生下手也未免太狠,简直是禽兽不如,这伙人是否尚在金陵,我们这就去灭了他…”
代岩打断沙郁道:“你别激动,听老何讲完。”
老何道:“我被他们打得骨断筋折,好在平日里街坊邻里相处得还算融洽,被大伙七手八脚的抬回家,瘫在床上一个多月不能下地,好在有梁卿在身边照料,才未惨死家中,可摊子被砸,断了手脚又不能外出做工,我担心吃喝会成问题,可梁卿却将饮食安排得十分妥当,药物也熬得应时应晌,甚至还经常炖些猪骨和鸡汤为我补身体,我只道是她每日帮人洗涮缝补衣物积攒了些银钱,竟也未太过在意。”
代岩道:“莫不是这姑娘在困境之下为了你沦落风尘了?”
老何笑了笑,道:“那倒没有,一个多月后,我身体复原,可失了摊子,没了营生,正在发愁,梁卿却来到我身前,将二十两纹银交给了我,我虽在金陵闯荡多日,却从未见过这么大笔的银子,忙问这银子从何处而来,起初梁卿讳莫如深,最后在我的追问之下,她终于承认,为了给我治病,变卖了贴身的一块宝玉,这也是她父母所留最后的遗物。”
尹良点点头道:“这梁卿姑娘倒是个有情有意的人。”
老何道:“玉佩既已当了出去,说别的已是无用,我们两人心一横,用这治病剩下的二十两银子赁了个小铺子,又办了些桌椅餐具,开了瞥小酒馆,好歹要比那面摊稳定得多,我们二人买卖做得实,又肯吃苦,生意自然越来越好,不多时便扩大了店面。次年我又大费了一番周折将当年梁卿当了的玉佩用大价钱寻了回来,在她生辰之日送还给她。而后我们又回了次梁卿的老家,当年霸占梁家产的那个二叔,本是个浪荡公子,吃喝嫖赌无所不好,两三年间,偌大的家产已几乎被其败光,祖宅也被变卖了,我又花了大价钱买回了宅子,她心中欢喜,也顺其自然的和我住在了一起。这生意做得顺当,日子过得也算和美,可我在宣州有明媒正娶的妻室,也就是你们现在这个嫂子,她听闻我在金陵发了家,便急着也赶来享福,我与梁卿商量此事,原本男儿三妻四妾也属正常,可梁卿却坚称她与我才是同甘共苦的夫妻,我需一心一意才对得起她,闹着让我休妻,甚至以死相逼。”
代岩道:“话说嫂子在宣州侍候老小颇为不易,可梁卿与你患难与共,生死不弃,也十分可敬,这事可着实难办。”
尹良也叹道:“梁卿果然是性情中人,性子倒比我们男子更为刚烈。”
老何道:“我当时只想到自己多年来一直在外闯荡,只留妻子在宣州照顾父母弟妹,我若休妻,如何有颜面再回宣州,无论梁卿如何说,我仍是不允,最终我们恶吵一场,梁卿负气出走,之后我虽多方寻找,仍未寻得踪影,几年来毫无音讯,出走之时我也并不知晓她怀有身孕,可昨日她突然出现,又将孩子送到我店中,那孩子眉目之间与我如出一辙,想来定是我的子嗣无疑,你们嫂子也正是因此而大吵大闹,刚好被兄弟几人撞到,可真羞煞为兄了。”
尹良道:“偷偷生下孩子养大了送来,既给嫂子心中填了一道不可磨灭的伤痕,又让你这辈子都忘不了她,这等于是在报复你啊。”
代岩道:“用自己的孩子和六年时间来报复老何,这女人的心是何等的强大。”
尹良笑笑道:“对于这事,老何你日后如何打算?”
老何摇摇头道:“事已至此,我也想不到什么好的主意,倒考虑可叫东来带着这孩子同去闽国,一来贱内见不到这孩子,也闹得轻些;二来也好让这孩子四处历练历练。还是不谈这些,各位先稍候片刻。”说罢老何出去取了个带锁小匣子回来,放在桌上。
尹良等人见老何小心翼翼的拿钥匙开锁的神态,便已知道这匣中所装之物,果然,老何打开匣子之后,厚厚的一叠银票展现在尹良等人面前。纸质的银票并不发光,但这满满一匣子百两一张的银票,却让在座众人,包括沙郁、代岩这样的富家子都不免觉得耀眼。
老何将匣子推到桌子中央,解释道:“前些日子我们做的那档生意,东来共甩出去四十余份,每份收二百两到四百两不等,共得纹银一万二千三百两,依据之前的约定,我们四个人平分,我考虑这零头三百两就交给东来作为他远走闽国的盘缠,我们每人可得三千两。”说便开始数起银票来。
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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