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柔看着那五花八门的条条框框,刚刚压抑下去的怒气又瞬间燃了起来:“姑姑莫不是把苏府当成了皇宫,以为自己是在培养秀女?”
“八妹年幼,说话口无遮拦,还请姑姑不要见怪。”苏阮也看出了廖宛如是个不好相与的,为人正派又古板,无论是待人还是律己,通通有方无圆,或许正是这种刚直不阿,让她当上了七品管事姑姑,也让她的名字出现在了放行名单之上。
廖宛如连眼皮都没多掀一下:“京城之中只有一个皇宫,秀女再不济也是个小主,还望八小姐日后谨言慎行。”
苏柔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却又处处受制,看着苏阮递来的眼神只好悻悻作罢,泄愤似的将手里的宣纸捏成一团。
“这些规矩都是其他各府千金从小学起的教条,各位小姐起步晚些,学起来自然觉得繁杂又吃力,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是要跟随你们一生的约束,各位小姐还是早些习惯为好。”
苏柔被这毫不客气的一通话呛得哑口无言,却又偏偏挑不出错处。
苏绾自然是乐意见到苏柔吃瘪的,忍不住地弯了嘴角,连纸上的字都觉得可爱了几分。
这种几家欢喜几家愁的气氛一直延续到近午时,有小厮来偏厅传信,说午膳已经备好。
去饭厅的路上,廖宛如的眉头一直拧着,在见到几房姨娘与苏豫和贺老夫人坐成一桌时,眉心的川字已经深如沟壑。
她立在一边不愿入座,眼神直白地盯着苏豫直言不讳道:“承蒙苏大人抬爱,邀宛如入府为教习,宛如既应下了这份差事,有些话就不得不说。其一,妾室为婢,不可与主子同坐,眼下这般场景,知道的是苏大人仁厚宽广,不知道的会以为苏大人要扶妾为妻,于礼法不合,于官声有损。其二,贵府无正室,小姐少爷都是姨娘亲自养在身边,感情深厚不假,但妾室到底是妾室,担不起小主子一声娘,要是让外人听见,只怕要笑话苏大人治家不严。其三,自古男女有别,七岁不同席、不共食,偶有三代同堂、共享天伦是一桩美谈,可若日日如此,只怕是要坏了几位小姐的清誉。”
厅里气氛骤降,几乎落针可闻,就连苏豫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李氏再娇贵也是个妾室,即便知道苏府许多事情不合规矩,却也碍于身份不能管束。而苏豫又是个多情之人,只要后院不起火,日子如何安宁便如何过,况且他又心系着沈凝之母子三人,怕李氏坐大之后不能容人,索性对内宅之事放任自由。至于贺老夫人,区区一介农妇,一切全凭心情喜好。
一来二去,时日已久,歪风邪气也早就成了自然习惯。
如今却被一个外人摆到台面上讲,屋里众人皆是惊怒交加。
贺老夫人斜眼觑着廖宛如:“你只管教几个姐儿规矩便是,不能同食就让下人抬了食盒送去院子就是,其余的家务事,就不劳费心了。”
“贺老夫人所言甚是,宛如要教的只是几位小姐,本不该对苏府的家事指手画脚。只是学规矩这件事不是一蹴而就,需得水滴石穿,几位小姐的起步已经晚于旁人,若是在这言传身教四个字上还要逊人一筹,这规矩,宛如怕是教不好了。”
贺老夫人没想到这个模样平凡的女子有这般谈吐,一口气闷在胸口,险些气得背过气去。
苏豫神色有些尴尬,讪笑着问说:“那依姑姑所见,应当如何?”
这声姑姑叫得众人皆是一惊。
深宫之中,众多主子跟前总有一两个得宠的红人,是以尊称一声公公、姑姑,也是人之常情。
可廖宛如已经出宫放行,之前种种早已如过眼云烟,如何担得起苏豫这个四品官员的一声姑姑?
苏鸾心下了然,廖宛如的身份只怕不止是个掌事姑姑那么简单。
众人闻言色变,唯独廖宛如神色如常:“改。”
一字重逾千斤。
苏豫顿了片刻之后,沉声朝冯管事吩咐道:“从今日起,几位小姐就在各自的院子里用膳,饭厅加张屏风,僻出地方另开一桌供几位姨娘用膳。”
话音一落,周氏的脸就再也绷不住了,面皮通红的模样与苏柔有七八分相似:“区区一个宫人而已,三言两语就要翻了天不成?苏府的规矩自是由老爷和老夫人说了算,岂容你一个外人说三道四?”
廖宛沉着眼,波澜不惊道:“自古忠言逆耳、良药苦口,若周姨娘觉得眼前两分享乐重于苏大人的仕途,便当今日这番话没有听过罢。”
明明没有一句重话,却字字掐中七寸,处变不惊、以退为进,苏鸾不由多看了一眼那个容貌普通的女子。
周氏还想争辩,却被苏豫挥手打断:“事情就这么定了,无需多言。”
李氏目无表情地坐在一旁,苏鸾甚至可以透过那双过于安静的眼睛看见她疼到扭曲的心脏。
再贵重,不过是个妾室而已,连同桌而食都是逾越。
至于四房和五房,都是入不了贺老夫人眼皮的卑贱出身,这样的变动也只是换了个地方吃饭而已。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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