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际还未泛白,苏豫已经坐着轿子出府上朝,片刻之后,前往江州的马车也停在了苏府门口,小厮将兄妹二人的行李和带给贺老夫人的补品一一搬上马车,大大小小的东西装满了四五口梨木箱子。
不知是天色尚早,还是苏鸾确实不招人待见,前来送行的除了五房,就只有长房那四个丫头。一行人依依惜别地互道珍重之后,苏鸾就带着三个丫鬟上了马车,跟着武师教习拳脚、身子拔高了不少的苏阙选择了骑马,视野比马车里开阔了不少,有什么紧急情况也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苏豫派了十一二个有功夫的侍从一路随行,叶天凌留下的两个暗卫则藏在暗处隐秘保护,通知叶天凌和许家的书信也在昨天送了出去,一切都已打点妥当。
去揽月峰时,挽琴与夕月都没有随行,好不容易有机会出京,多多少少都有些兴奋,尤其是天生活泼的夕月,一边挑开车帘望着周围的景致,一边叽叽喳喳地缠着苏鸾东问西问。
“小姐,咱们要多久才能到江州?”
“快则两天,慢则三天。”
“小姐,这一路走去要经过几个地方?”
“先是津越,后是平康,再到清宁,过了昌远之后就是江州。”
“小姐,那咱们在哪歇脚?”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天黑前会到平康,咱们就在那歇上一晚,明天再到昌远歇息,后天就能抵达江州。”
“小姐,咱们离了京,岂不是就要错过叶世子的书信了?”
“小姐已经跟世子爷打了招呼,以后的信自然是往江州送。”挽琴拿出食盒,里头放着几样简单的点心,“坐了好半响的马车,小姐也累了,你那满肚子疑问就先收一收。”
夕月嘿嘿一笑,用沾了水的巾帕替苏鸾擦手:“那奴婢晚些再问就是。”
挽琴将碟子递到苏鸾跟前:“小姐就是太纵容你了,这般没羞没臊。”
众人心知肚明,李氏这次调苏鸾离京是为了对付五房,大抵分不出心思沿路布障,真正麻烦的两家人正在江州等着,所以这一路走得轻松惬意,该休憩时休憩,该进食时临时,所过之处见山是山、见水是水,经过热闹的城镇也会撩开车帘看看与京城截然不同的人情风貌,打马而行的苏阙会就近买些小吃和点心递进马车。
入冬之后,天色总是要暗得早些,不像盛夏时能瞧见绚烂的晚霞,也不像深秋的落日一般漫天云展云舒,只是带着肃杀的凉意如阴云灌顶般直直压了下来。
趁着天色还有一丝亮光,落了些脚程的众人加快了进程,要赶在夜幕降临之前抵达平康。
又往前行了近半个时辰,在愈渐浓稠的夜色之中,一行人终于抵达了隶属平康的蜿溪县。
众人行至蜿溪县的牌坊前,被一个长相清秀的白面男子给挡住了去路,他穿着一身不起眼的浅灰色粗布衣,清秀的五官上罩着七分笑意三分询问,拱手就朝苏阙行了一礼:“在下洪四,敢问阁下是否从京城来、往江州去?”
苏鸾已经戴上了面纱,夕月将车帘挑开一道缝隙,随后便听苏阙无惊无喜地平静道:“正是。”
苏鸾虽然只能瞧见苏阙的半个背影,但也听得出他话里的疏远和警惕。
那个自称洪四的年轻男人显然也听出了苏阙的防备,面上笑得更加客气:“敢问阁下是否姓苏、家中排行老一?车里的姑娘又是否于眼尾处落了一颗朱砂?”
苏阙眉角微皱,思忖片刻后才迟疑道:“你可是受人之托才于此相候?”
洪四躬了躬身子:“公子所言不错,在下正是受恩公叶云景之托。”
苏阙好似还没有完全信任来人,也不急着下马,只是笑问:“这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不知是云景未卜先知还是洪兄料事如神?”
苏鸾的书信昨日才送了出去,家书都还未到许家,更别说是送到临近漠北的青岩关,即便叶天凌手眼通天、自有一番渠道,也不可能这么快得到他们已经离京的消息,还在千山万水之外运筹帷幄、一天之内就部署好了平康的大小事宜。
“在下愚钝无知,自是窥测不到先机,只是恩公在几日前就来信叮嘱,说近期会有贵客在入夜时分到临蜿溪县,让在下替他好生招待。在下收到消息之后就日日于此相候,不多不少,今天正好是第三日。”洪四看着苏阙俊秀的五官,倒是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又涉世未深的少年看着面善,却对人处处提防、心生戒备,于是从怀里摸出一颗红豆递到了苏阙手里,“恩公还说,马车里的姑娘一看这颗红豆便能识得在下。”
苏阙将红头握在手心许久,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才翻身下马,将红豆转递到了苏鸾手里。
苏鸾看着那颗小巧的红豆上腾着细密而繁复的花纹,似首尾相接的祥云又似画骨描形的花团锦簇,与象牙骰子中的红豆一般无二,于是隔着车帘的缝隙朝苏阙轻轻颔首,清亮的桃花眼里有了然的笑意。
苏阙这才卸了新房,转身朝洪四抱拳致歉:“还望洪兄见谅,出门在外,免不了万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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