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阮俏脸一沉,浸了夜色的眼眸中卷起滔天巨浪,沉静了许久才堪堪平复了心情,语气中仍是透着一股来不及收拾的忍耐:“八妹,嫡庶有别、长幼有序,无论如何我也年长于你,叮嘱几句的资格还是有的,你说是么?”
苏柔在阿青的事上一连栽了两个大跟头,一度沦落为苏府乃至整个京城的饭后笑谈,加之往日旧事,心中积怨已深,如何还听得进苏阮的规劝?闻言便想起了往昔种种,她一心将苏阮视作姊妹、对其言听计从,换来的却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利用和欺瞒,见她又拿姐姐这个身份说事,不禁冷了三分脸色:“左右都是庶女,谁又比谁高贵不成?不过是虚长几岁罢了,不必日日挂在嘴边。”
苏阮忍着脾气给了苏柔一个台阶,后者却变本加厉地揪着她的痛处不放,饶是再温婉的脾性也要生出几分怒气,苏阮正欲开口时,却听苏鸾淡淡道:“趁着第二轮灯谜还未开始,我们再往前头走走罢,否则一会又该寸步难行了。”
苏阮记着李氏的叮咛,亦知道自己若无李氏在侧,很难从苏鸾手里讨到半点好处,听她开口劝和,便挽了个笑道:“二姐言之有理,咱们还是先走吧。”
苏绾紧紧跟在苏鸾身旁,生怕她又不甚走散一般,小嘴里还絮絮说着先前看到的一盏兔子灯,只可惜她猜不出谜面,又不愿向苏阮她们示弱,只能与那盏灯擦肩而过。
苏鸾笑她孩子气,苏绾全当作是夸奖,笑容灿烂地尽数收下,又缠着苏鸾说若是再看见那盏兔子灯,一定要替她收入囊中。
几人前行了许久,又于灯火阑珊处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身姿挺拔、姿态卓绝,四周镀着一圈耀眼的金光。
苏阙唤了声“云景”,那人才姿态从容地往这边挪了步子,还未走到跟前,后头又一道惊喜的声音唤道:“云景!”
叶天凌的眉头轻不可察地微微一蹙。
等苏家人行至叶天凌跟前时,那道一直唤着“云景”二字的声音也由远及近地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来人一身海棠色妆花缎袄,发间饰以赤金宝钗花钿,姿容艳丽、笑容张扬,不是裴琳琅又能是谁?
苏家众人不曾与皇家中人打过交道,自是认不出裴琳琅的容貌,只是见她衣着华贵、神色倨傲,便知她的出身非富即贵,于是一时之间也无言语。
李听柳最介意的就是自己的家世,见着一个容貌明艳的贵家女子贴在叶天凌身边,脸上的笑容有片刻僵硬。
裴琳琅一连唤了几声云景也没得到叶天凌的答复,脸上腾起了一抹不悦的阴云,视线在众人身上巡视了片刻之后,最终把还是把目光定格在了苏鸾过于惊艳的脸上。裴琳琅向来爱惜容貌,自问姿色不俗,可她一见到苏鸾那张祸国殃民的脸蛋,心中便不自觉地矮了半截,再看那少女从容不迫的神色与气质自华的仪态,话中的傲气也显得有些不足:“你就是去了宣平侯府给侯夫人打理四季海棠的李听柳?”
忽然被点到名字的李听柳微微一怔,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样貌似乎配不上这个名字,脸上微窘着应声道:“小女子姓李,名听柳,不知姑娘何事?”
“你就是李听柳?”裴琳琅眉头一皱,目光在苏鸾和李听柳之间游离,好似不解叶天凌为何会对一位倾城绝艳的国色天香视而不见,却瞧上了一个只算得上清丽婉约的小家碧玉。
李听柳有些难堪地点了点头。
裴琳琅从苏鸾身上收回视线,挑着下巴朝李听柳道:“云景便是请了你去宣平侯府照看四季海棠?”
裴琳琅在面对苏鸾时,尚有几分自愧不如,可当对面之前换成李听柳时,这些情绪便荡然无存了,甚至还多出了几分高高在上的高傲与威势。
李听柳出身微末,哪里见过这般金枝玉叶?况且裴琳琅字里行间实在没透出半点善意,李听柳免不了生出迟疑,两人的对话便有了片刻空隙。
也是这时,面色微寒的叶天凌出声解围道:“受邀去宣平侯府照料花草的是苏二小姐,只是为了避嫌才让李家姑娘陪着走了一趟。”
裴琳琅与李听柳都听出了这话中的维护之意,前面俏脸染怒,后者脸颊带春,双双将目光投注在叶天凌身上。
唯有知道叶天凌与苏鸾关系的几人在心里一声感叹,叶家世子好计谋,只是如此一句话,既替苏鸾摆脱了裴琳琅的怀疑,又让当了替罪羊的李听柳乐不思蜀,果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
果不其然,叶天凌话音一落,裴琳琅的脸上就结起了浓重的寒霜:“李家姑娘?你倒是叫得亲热!这怀中美人的风波刚刚翻篇,你又瞧上了这无才无貌的寒门女子?可真是合了‘风流’二字。”
李听柳先前得了叶天凌的援手,听裴琳琅口无遮拦地说得露骨,不由柔声道:“这位姑娘,不知……”
“姑娘?”话未说完,裴琳琅便狠狠瞪了李听柳一眼,恨声道,“我堂堂东璃公主岂容你一个无知草民唤作姑娘?”
众人一惊,这才明白了眼前的少女就是被人当作谈资仍不肯罢手的怀朝公主裴琳琅,纷纷躬身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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