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阳低着头摁的自行车头左右摇摆,无辜道:“夏璃同志,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有人拿自己老子开玩笑的吗?”夏璃走上前几步,不无担心道:“怎么连你家也抄了,正叔叔还好吧?”正阳抬起头笑得格外灿烂,道:“我家是迟早的事,不过程度轻,估计我老子受不了什么罪,就是改造。老爷子在家颐指气使那么多年了,也该去接受一下贫下中农再教育了。”
夏璃不由得笑了出来,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道:“走,进来吧。”正阳跟着她到了她的阁楼上,四处一望,一本正经的玩笑道:“夏璃同志,你怎么可以这样,贫下中农还在闹革命呢,你看你,生活还是充满了小资情调啊。”
说着,走到落地窗前的钢琴边,扣起手指敲了敲钢琴盖子,轻描淡写道:“这个,砸了。”然后几步转到书架那儿,望着那一排排的线装书,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书名,平静道:“这些,全部都烧掉。”随即,指着那个复古的欧式衣橱,道:“那个也不能留。”抬头看了看那条蕾丝的窗帘,叹息道:“这个勉强可以留下,不过我还是建议你一起销毁掉,还有你爸这些年收集的藏品,全部都不能留。”
夏璃有些呆呆的看着他,道:“正阳。。。”正阳回过头来望着她笑了笑,戏谑道:“怎么,我的大小姐,舍不得了?有的革命意识好不好?三天之内,必须全部处理掉,不然夏伯伯和你可是不是接受教育改造这么简单了,没事,夏璃,我会帮你的。”
夏璃点点头,道:“我爸也是这么说,正叔叔出了事,下一个就是他了,留着东西也是祸害人,不过要毁掉。。。怪可惜的。”正阳有些烦恼的坐到后面的皮质沙发上,叫苦道:“你们女人可真是麻烦啊我的姑奶奶,人都保不住了还在这儿可惜东西呢,你啊你啊,对什么都有感情,连物件也是如此,我还能说你什么好?这么吧,交给我我来想办法。你,去,给我找些纸笔过来。”
夏璃一边拿了纸笔过来,一边道:“你现在要这些做什么?”正阳抬头冲她一笑,道:“给组织写信表明心迹,从此以后和我老子断绝关系,彻底划清阶级立场,省得他连累我。”说着,动笔写了起来。
夏璃静静地坐到他身旁,递了一杯茶给他,道:“正阳,真的要这样吗?”正阳回过头,看着身旁的女孩子,阳光洒在她的肩头,裙衫上,显得格外的好看,笑着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插嘴,何况你还是个女的,别问这么多了,去,给我弹个曲子去。”
夏璃蹲下身子,趴在桌子上看着心上人写字的样子,有些为难道:“你这样,正叔叔会难过吧?”正阳头也不抬,手底下飞快的写着字,道:“我这也是响应党和人民的号召,自觉和这种资修人士划清界限,去弹琴吧,别烦我。”
他想起来六年前,那时候他和慕寒都是十一岁,慕寒的父母都被打为历史反革命隔离审查,他劝那小子写一封表明立场的断绝信,那小子愣是死都不肯写,结果被一群红卫兵打得差点终身瘫痪,最后若非他模仿笔迹写了一封断绝父子关系的书信冒名交上去,怕是慕寒就死在那一年了,这样疯狂的时代,人命算什么,那么血缘关系又算什么?
叹了口气,在书信的后面签上正阳二字,看了看面前弹琴的女孩子,低下头又模仿着夏璃的笔迹帮她写了父女断绝的书信,迟早都会用到的,这丫头,自己断然不肯写这东西的,而在第三张纸上,用夏政委的笔迹写了一封认罪书,到时候算是半个平安符,写完之后把笔往桌子上一丢,喝了口茶,躺倒在沙发上,道:“夏璃,钢琴练这么久了,没见点长进啊,真是个笨小孩。”
夏璃停了手下的进行曲,转过身道:“就你厉害!正阳,我今天都十四岁了,不是小孩子了。”正阳把头枕在胳膊上,望着窗外槐树洒下来的绿荫,笑道:“是啊,夏璃一十四岁了,可是不管你长多大,在我眼里都还是个小孩子。”
夏璃慢慢站起身来,轻轻地倚着钢琴,看着正阳有些孩子气道:“可是我不想做小孩子,我想做正阳的妻子。”正阳笑得很是开心,道:“真不害臊!”说着坐起身来,有些兴奋的讲道:“对了,今天我和慕寒两个人到剧院,赶巧了,碰到颜陌的两个同学,长得真是漂亮,我就跟阿昌他们讲,我一定要拍下这两个婆子,然后我上去敬了个军礼就把这两个同学拿下一半了,之后我问她们,你们是一中的吧?两个人立马惊到了,问我,你怎么知道的?”
他越说越兴奋,不由得揙起了袖子,望着女孩子继续道:“我心里直乐,能不知道吗?袖章上的落款明明白白的写着新华一中呢还问我怎么知道的!真逗!这两姑娘忒可爱,就是不晓得阿昌能不能把握得住了,我看啊,那小子,悬!”
夏璃绕到他身后,揪住他的军装领子,道:“又穿着正叔叔的军装出去坑蒙拐骗了,真行啊你!”正阳抬头看着她,道:“我也不想啊,没办法,偏偏他们都吃这一套。”夏璃松开手,比了一个鬼脸,道:“狐假虎威吧你。”
正阳站起身一副为人师表的样子,道:“夏璃同志,请注意你的言行举止,不要说这些伤害人民内部感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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