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醒来,好像是在一个阳光很刺眼的上午。我傻看着窗外,思绪却像仍然沉睡在梦中,浑浑噩噩。
梦里,我梦见了久别的母亲。我回到了自己的小学一年级。
校门口,母亲来接我放学了,她拎着我的书包和我说说笑笑。再没有什么疾驰而来的汽车了,再没有母亲染血的身体了,我也再也没有怨怒了。我们迎着晚霞很高兴地回了家。
我记得那条回家的路很长很长,我们走了很久很久。我向母亲说了很多,她只是笑着,眼角含泪。终于走到了家门口,母亲在门里,我在门外。无论我怎么努力,母亲与我之间始终有一道无形的门,我打不开它。
然后,母亲看着我愤怒地说:荒唐!
我伴着一行眼泪醒了。我已经很久不曾流过眼泪了。
打量着此刻的环境,我有些摸不着头脑。这里是医院吗?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还没有死吗?我睡了多久?我有好多问题想问。
正想翻身坐起,门外却传来两个女人的声音。下意识地闭眼装死,好像这样会安全些。
她们进来了,带着一股清凉的药水味。是护士吧。
“今天又是星期三了,毛利小姐还是会过来吧。”一个听起来较为稳重的声音。
“是啊,已经五年了,他怎么还不醒呢?”另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伴随着的还有她们落在我脸上的视线,尽管我闭着眼睛依然能感受到。
“植物人哪有这么容易醒的,快点工作吧!”
等她们走了之后,我慢慢坐起,脑海里想着的却是星期三那个特殊的人的到来。兰会来,就在今天,心里有一些小小的期待。
但我并不想让她知道我在今天醒了。
护士口中的五年,我真的一直在睡着吗?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它们似乎还和五年前没什么两样。
今年,我二十二岁。
下午,兰真的来了。从她靠近我病床的那刻我就知道。
“陌,我来看你了。”她的声音还是没变,我忽然就想起五年前那个记忆断点的一天了。心里不知是何滋味,不是为她,是为我自己。
因为我发现自己的双腿也留在了五年前的那天了。我可能再也无法站在这世界里。
“陌,你怎么还不醒呢?你已经在这里躺了五年了。”
我依旧闭着眼,任兰心疼地在一旁说着。我只是想,这五年的空白,这双腿,那个时候的奋不顾身,到底是为什么。
兰走了。我想着自己也该走了。
当那两个女护士再来的时候,我“适时”地醒了过来,并且向她们要了一辆轮椅,谎称要去医院的草坪上散心;又忽悠着让她们为我的苏醒保密,因为我会亲自给每周三都来看我的人一个惊喜。
当然这只是谎言,而她们显然相信了。
摇着轮椅,我摆脱了跟着我的小护士,出了医院。
在大街上,我还是觉得恍惚,明明才五年未见的街景,为什么陌生得如此令人寒心?我停在了大街的角落,幻想着用双腿慢慢从这头走到那头。
其实,只是眼睛代替了双腿。
此时我真的是和当初流落街头时没什么两样,一样的身无长物,一样的不知道何去何从。连我坐着的这辆轮椅和身上的这件病号服也是医院的,再没什么是我的。
我摇着轮椅继续走,迎着晚霞,就像梦中的我和母亲一样。我一个人走我们两个人的回家路。
可是家在哪里呢?我的家,樱庭陌的家在哪里呢?恐怕只能像一只一生都在飞翔的荆棘鸟,死亡的那刻才得以在某一地方停下。
也许我需要一直走下去,因为死亡冢才是家,想想真是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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