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艺丹当时只觉看到的一切太过奇异。
她是很久以后才理解看到的意味着什么的。她醒悟的时候大吐了一场,发了整整一晚高烧,也刻骨铭心地记住了什么叫“低贱”。
那个女人最后还是死了。
祖母用戒尺提醒她:
不许叫那个女人娘,叫了就是自轻自贱。
要想活下来就得争气,人最要紧的是脸面和名声。
她把这两句话牢牢刻在骨子里,拼了命地学好学乖,样样都抢着当第一。二姐说她是下流丫鬟生的孩子,她会冷笑着回击:“我是老太太养大的,和那个女人有什么关系?”
二姐不信,她就用最恶毒的话骂那个女人。一开始还说不出口,但后来就骂得情真意切,那个女人虽然死了多年,但却一直是她的噩梦,从未变过。
她每次被噩梦吓醒,就会一遍一遍发誓——她绝对、绝对不要成为她生母那样的下贱女人,她要锦衣玉食、被人仰望!她要用自己的优秀盖过她生母的污秽!
终于在出嫁前,她成为了他们家最优秀的女儿,她如愿嫁给了沈斯文的父亲。
沈老太太半夜醒来时,衣服已被汗湿透了。年过半百,突然在梦中回顾自己的一生,她觉得很疲惫。她起了床想找点水喝,却发现祠堂好像有灯光亮着。
谁大半夜在那里?
她穿上鞋,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祠堂。推开门,只见香案上密密实实地供奉着牌位,两侧的香烛跳动着颤巍巍的火光,阴森静谧的气氛让这些牌位似乎都活了过来,沈老太太有一瞬间觉得仿佛看到里面坐着满满一屋子人。
她眨了眨眼睛,那些人不见了,祠堂里只有沈斯文一个人跪着。
“文儿,你不睡觉,在这里跪着做什么?”
沈斯文抬起头:“母亲既然醒了,请一起过来吧。”
沈老太太不知他要做什么,但还是过去了。她这一走过去,才发现沈斯文身边放着一些东西,最触目惊心的是那张她擦掉污秽后丢弃的手帕。
沈斯文定定地跪着,眼睛看着前方:“母亲可认得这些是什么?”
沈老太太心底有些慌,但还是强硬地说:“不过是一张手帕。”
“这是母亲的手帕。”
“我的手帕都是水仙在洗,丢了一两张也不稀奇。这深更半夜的,你就为了一张手帕在这里跪着?”
沈斯文把另一袋东西往前推了一下,“这是河豚的内脏。”
沈老太太怒不可遏:“放肆!文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咱们沈家祠堂怎么能把这些污秽的东西带进来?你这是大不孝!”
沈斯文抬起眼看向她,目光中一片死寂:“儿子今天才知道,我做的大不孝的事情太多了。这一件比起来,实在算不得什么。”
沈老太太指着他,气得往后退了两步:“你,你说什么?”
沈斯文转回视线,一件一件数起来:
“大不孝一,儿子无力保全自己的孩子,让沈家后继无人,是对沈家列祖列宗的不孝。”
“大不孝二,儿子不能让母亲顺心如意,安度晚年,反而更要劳心劳力,这是对母亲的不孝。”
“大不孝三,为人子不能规劝母亲行善积德,反而让母亲为自己满手血污,是为人子的大不孝。”
“住嘴!”沈老太太重重给了沈斯文一耳光,怒急攻心几乎要晕过去,“你知道你在这里胡言乱语什么吗?!”
“知道。”沈斯文跪着不动不摇,语气平静,“今天我很清醒。”
沈老太太蹒跚两步,闭上眼平静了一会儿才道:“你刚才说的那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什么意思,你细细给我说来!”
沈斯文目光垂落在那方手帕上,“篁儿这次中了河豚的毒,若不是发现及时,救回来也只是个废人。她肚子里还有个未足月的孩子,是她和我的孩子。”
“那孩子……”
“已经没了。母体中毒,孩子怎么会保得住?”
沈老太太的脸色在烛光下变得有点灰白。
“篁儿住院后,我就一直在调查中她怎么中毒的。直到昨天我才发现这些东西,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还有之前黄芪的事,母亲如此劳心费神,全是为了我这个不孝子,我夜不能寐,只能来这里向列祖列宗认罪。”
“我没有!”沈老太太离那些罪证远远的,仿佛它们是长着嘴巴的恶犬,随时可能扑过来,“我不知道这手帕怎么在那里,我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
“可是母亲,有人看到了。”
“怎么可能!我当时环顾四周确认了——”
沈老太太说到这儿喉咙仿佛突然被人掐住。她站在那里目光游移,好一会儿才对上沈斯文沉痛的眼神。
她退到墙边,一叠声地狡辩:“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
沈斯文吸了一口气,颤声问:“母亲可敢对着列祖列宗起誓,以后再不会做这种害人害己的事?”
“你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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