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人越来越少,眼前的人脚步也缓和下来。秀儿赶上他的步子。偷偷窥视一下,此刻汉卿已经恢复常态。
秀儿犹豫了一下,“先生?”
汉卿回头,碰触到秀儿试探的眼神,脸色一缓,“秀儿,抱歉,让你受惊了。”看到汉卿脸色恢复如常,秀儿的心也略微一松,“先生,我有一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哦,不妨直说。”
秀儿吸了一口气,整理一下稍稍凌乱的思绪,“妈妈和姑姑一直教我,“对人对事要懂得明哲保身。而先生近日之举,可想过后果?如果惹来杀身之祸怎么办?而那位少爷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之人,又岂是轻易得罪得起的?”
汉卿看着秀儿,看着秀儿一双澄明清澈而迷茫不解的眼睛。他觉得这个女孩子完全被青娘的思想给教化了。
他朗声说道:“如今之世,皆浑浑逐流之人。趋名者醉于朝,趋利者醉于野,豪者醉于声色犬马。因为追求着什么,所以就顾及着,而妈妈和姑姑教你明哲保身,是因为你要生存下去。而我今日之事,没有想过后果,因为我只是知道,如果我不这样做,那么当我走过这个街口,不,当我走过这个小姑娘,我的良心就会不安,我就会谴责自己!而在夜深人静,一人独处时,我的灵魂会时时不安。秀儿,当你看到那一切的时候,你能无动于衷吗?”
秀儿被他理直气壮而又直抒胸臆的话语所震撼,呐呐地摇了摇头,“不能,我也是满腔怒火,可周围那么多人不也作壁上观吗?”
“之所以他们作壁上观,是因为没有胆色去做。而我一生无所求。只求一个心情平静,所以恨则恨已,爱则深切。人活一世,总要遂了自己的性方才不枉此生。”
“秀儿啊!明哲保身没有错,可也不能失了自己的真性情!若一味的虚伪应酬冷漠,那和玩偶又有什么不同。到什么时候都不能让自己的良心泯灭!所谓处事圆滑者,也是外圆内方,内心深处的那一片纯净是始终要坚守的。所谓帮助也有很多种,对于恶者,为善之人,奸邪之人,我们不能帮。而对于弱者,受辱者,病残者我们为什么不帮呢?”汉卿的话语语重心长,眼中的期望让秀儿新潮涌动。
“多谢先生今日良言教诲!秀儿多日的忧虑茅塞顿开!良善者,秀儿定当诚心与之相交;伪善者,秀儿也必揭起虚假;做一个爱憎分明的人。”秀儿脸上浮现出近期稍有的明朗和坚定。
汉卿看着这时的秀儿,抬头看看升高的太阳,哈哈一笑:“世人皆说为人难,立名求利皆为贪,大巧无术真性情,我自逍遥度霄汉。”
凤翔大剧院,两扇朱漆大门将秀儿引进一个别有洞天的空间,中厅成正方形,几张深褐色的方桌旁摆放着几张方凳和高脚椅子。此时十多张桌子旁已有几张坐上了等待看戏的人。剩下的几张也一个或两个坐在那儿悠闲地嗑着瓜子、花生,身穿一身短打衣衫的伙计提着长嘴茶壶利索地来往穿梭于客人间。间或一声“伙计”,就见他高擎着茶壶闪避着客人走过去,离桌子有两三步远时,将茶壶的长嘴稍稍倾斜,顿时腾腾的热茶不偏不倚就注入茶杯,轻轻一点、一抬。茶满,而桌子上,滴水未沾。
秀儿暗暗惊奇于这伙计的娴熟与技巧。
汉卿稍稍示意,迎客的伙计远远地朝着这方鞠了一躬,又转身朝身后一位年方四十,着赭色长衫的中年人耳语一番。中年人顺着伙计的示意望这方看了一眼,脸色顿时笑逐颜开,大踏步地走过来,抱拳当握,寒暄几句,秀儿知道他就是戏院老板,姓岳名凤祥。“终于把先生盼来了。楼上请!”
汉卿以手相请,率先往楼上走去,秀儿紧随其后。木梯尽头,二楼一方画着岁寒三友的长屏出现在面前,转过屏风,往左右两侧是一条窄窄的回廊,秀儿随着汉卿往左,来到一个“暖春阁”的房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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