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香赶紧也跟着跑了出来。可是绵连的雪地上一片白茫茫的月光,根本看不到重茵的影子,周围静得像死了一样。
“重茵……”她张口喊了一句,声音却在无边的空旷中诡异地散开了,飘忽成衰弱的尾音。白茫茫的雪地上没有一行脚印,只铺着一层惨白的月光--重茵不会轻功,他能跑到哪去?
一阵冷风呼啸地穿过荒宅,身后的门‘砰’地关上了,远处隐隐地传来几声零星的门响,既空旷,又太幽静,四处散发着诡异的气氛。
尽管知道了是有人在装神弄鬼,翻香的心里却仍然止不住地发起毛来。冷风一吹,仿佛脖子后面搭上了一只冰凉的手一样。她浑身一个激灵,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惧意,在雪地上飞跑起来。
就像是要把所有的恐惧甩在身后一般。
这一片雪地很大,在皎洁的月色下莹润而无暇。她漫无目的地向前跑着,脸冻得发僵,耳边全是呼呼的风声,却不敢停下来。接连不断的刺激催动着她的神经,让她把恐惧与怨气全部发泄在自己腿上,疯了似的,一直朝前跑。
一直朝前跑,一直朝前跑。
白雪茫茫,月华无边。
然而突然之间--向前迈开的双腿突然沉重得抬不起来,翻香脑子里一片空白,几乎不能思考,只觉得有一双手从背后伸过来,看似轻巧,实则死死地扣住了自己的肩头。
然后她的脚步就停了下来,整个人被钉在了雪地上一动也动不了。
面前的景象突然之间开始流转,原本沉寂的楼阁、树木、亭台,在她眼前迅速地扭曲。随即,一束淡淡的光芒照亮了雪地。
接下来看到的景象让她忍不住窒息。
就在她面前十几步远的地方,一排手提风灯的青衣仆从齐齐地弓着身,围绕一辆通体描金的凤绯软轿而立。领头的仆人恭敬地抬手做请,那轿帘便翩跹地被挑了开,一位雍容的妇人缓慢而优雅地走下来。
扰扰云鬓,白玉步摇。目如春水,唇若含樱。一袭紫色的复罗裙衬着大红银穗的夹披,贵而不俗。
领头的仆人手中亦提着一盏风灯,引着这位贵女向前行。迎面走上来的是一名男子,衣着亦是华贵无双,面容干净,举止从容。那妇人微微屈膝一礼,便与那男子相携一同走着,几个青衣仆从依然跟在后面。
不多时,场面又热闹了些,几名红衣少女手托着银盘鱼贯而行,盘中的晶玉盏在融融的灯下熠熠生辉。舞姬晃动裙摆旋转而来,乐师将古琴放置在膝上,翻飞的手指,灵活地上下拨动。
翻香仿佛全身都被定住了,任她如何努力也挪动不了一分一毫,只能看着眼前这华美却诡异的一幕,暖黄色的灯火在风里轻轻的摇曳。少女腰间的银铃,乐师手下的琴弦,都在不停地抖动,却没有一丝声音传入耳中。
眼见着那艳丽的舞姬身姿越转越快,越转越快,裙摆与黑发荡在空中,周围的红衣少女放下手中的银盘,都惊讶地拍手赞叹起来。乐师手下如疾风骤雨翻飞不停,画面渐渐开始摇动、模糊,最后猛地破碎了……
接下来又是另一幅场景。
还是那华贵的女子,只是这一回她的面容憔悴了很多,苍白着一张脸,跪在一间房门前。
画面里像是清晨,天还没有完全亮起。地上满是积水,房檐上也滴滴答答地有水流下来--是刚刚下过一夜的雨,那女子一动不动地跪着,怀中还紧紧抱着什么东西。
终于,房门无声地开了。之前见过的那男子走了出来,眉目间似乎苍老了很多,眼中神采亦不再。他站在女子面前面无表情地说了几句话,然后就无情地走开。
那女子突然伸出手抓住他的衣摆,将怀中的东西推到他面前。
翻香这下才看清,那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个人一个八九岁的女孩。
女子颤抖着嘴唇轻轻说了句什么,男子面色复杂地看了她半晌,又低头看了看那孩子,终于还是大步地离开。女子咬紧了下唇,却硬是忍着没有流泪。
翻香看着这场面,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自认不是特多愁善感的人,但是看着这些会觉得有种感同身受般的难过-不是在看到那男子和女子特别似曾相识的脸,也不是看到女孩瞪大了眼睛徒然作出口型喊出的“爹”,而是在看到那女孩面容的一瞬,她彻底僵住了。
那分明是她自己的脸。
不是别人,就是她,令翻香-虽然年轻了不是一点半点,还带着幼儿时的稚气,但是那确确实实是她自己。
她没有自己十岁之前的记忆,亦不知父母是谁。她看到的是什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正想着,面前的景象如同水波一样荡漾了起来,雨后晨曦中微亮的光卷着当中无助的人影逐渐模糊、逐渐扭曲,以令人眩晕的频率抖动了起来!
背后突然一阵疼痛,翻香这才发觉扣在她肩头的那双手一直不曾松开,此时那双手却离开了他的肩头,在她后背上重重推了一把,催动她不自控地身体前倾。
腿上的压力突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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