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虎不会乱拉屎的……”女孩立刻申辩。李二哪里肯听,不住地赔笑,打拱,不住向外让着小女孩,可就是不敢上前当面锣对面鼓地向那健硕的青年下通牒。
李二不敢上前去说,那青年却已听见了。他的脸色越发地冷下来,已经在收拾刚刚排摆下的东西了。最后,他把砌起来的砖灶拆掉,砖块重新码上车,将车套上马。女孩见哥哥如此,也不再与李二啰嗦,转回身抽了车身下的四根木棒,抱在怀里,默默地跟随马车。
青年还是一言不发,紧紧地抿唇,向东去了十几步,刚停下,布庄老板就冲着他猛作揖,再走几步,馄饨店老板涎起一脸笑抱起了拳。沿街的商户都不愿在门前摆着这样一个陌生的摊子,不管它是否会与自己的店铺抢生意。一条街不过几百步,经不住几次停顿,已经到了尽头,再往前便要过桥。
这时,竹行桥脚边一家上了排门板的小店铺忽然开了一扇小门,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里面冲出来,一晃到了外乡青年的面前。
“你们可以来我家,我家住得下,门前地方也够你们摆摊。”一个约莫有十岁的青衣小女孩披散着头发,抱住了那匹灰马的脖子。
这就是古家兄妹与桑晴晴相识的经过。当这条街上,这个镇子上的所有人都对古家兄妹保持一种敬而远之的戒备时,只有十岁的桑晴晴打开铺面上的小门,把他们拦了下来。在镇上的人们看来,这是颇需要些胆识的。但没有人知道这其实是无奈之举,是她意识到自己走投无路后,上天给她的一个能继续好好活下去的机会。所以,一定要抓住它。
温驯的灰马拖着那一车面摊家什桑家门前的青石板地上停下了。兄妹二人随着桑晴晴走进小门走进低矮昏暗的房间,哥哥古大巴的宽阔身板还得侧身才能进得来。古小红看见一缕深秋阳光从天窗里探进来,正落在竹片床板上,成了一道奇形怪状的光影,床板上铺的是脏得已经分辨不出颜色的褥子。无数小小的金色灰尘在光影里盘旋。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奇怪味道,有陈陈的霉臭味,又有淡淡的盐卤气味。一个老人就熟熟地睡在那竹片板床上,凌乱的白发耷拉在胸前,丝毫未受来客的惊扰。
古大巴一眼就看出这个老人的脸色泛着死灰的青白,胸口没有了起伏,露在被外的手背上显出小小的斑块,应早已停止了呼吸,他转向桑晴晴问:“这……这是你亲人?”
他不开口的时候冰冷的样子挺能唬人,一开了口,却立刻让人想捧腹大笑。老天呐,怎么会给这样一个英挺的人物配了一副打结的舌头?怪不得他来到枫陵镇后一直没有开口,无法避免时也只由古小红出面与人交涉。
古小红对哥哥的怪腔怪调早已习惯,此刻的桑晴晴更笑不出来。她明艳的眉眼间透着远超这个年龄该有的镇定。她低下头看看老人只说:“我的爷爷走了两天了,镇上的人也断了两天的豆腐了。”
未到中午,桑家豆腐房紧闭的小门再次打开,在街上各自忙碌却又在偷偷关注桑家的人们心内都是一阵激动,街上顿时静了不少,行人们竟都匆匆蹩进街面各色铺子里去,寻着相熟的掌柜一起小声嘀咕着观望着。
只见古大巴一人从里面出来,将马车上的零碎搬进了桑家。等再出来时,肩上赫然扛了一具老人的尸首,正是豆腐房的老掌柜。在轰然如炸的众议声中,古大巴将老人的遗体平放在了车上。桑晴晴头前领路,古小红押后,向镇子另一边去了。马车在青石路面上走得很稳,偶而有石块搁了车轮,一个颠簸,竟然把老人的一只手颠了下来,垂在车沿边,一荡一荡的。这时他们才发觉,因为一时疏忙,居然忘记给老人找一领草席给裹上。可实际上,桑家可能也没有草席。桑老头常年曲缩在阴暗潮湿的桑家店铺里的身子,在这最后一刻得到了尽情舒展,也品尝到了悠闲而没有热力的阳光。
还有好事者注意到那红衣女孩进了一趟桑家,再出来,脸显然抹过了,与镇子上有名的小美人桑晴晴站在一起居然平分秋色。
这支扩充后的队伍浩荡地沿着长街走下去,转了几条街,抵达了棺材铺。
棺材铺老板对于丧家直接把亲人的遗体推到门外现配匣子的做法颇有腹诽,对他们的财力更是严重质疑。于是便想着要刁难他们,他袖起双手,对伙计使眼色,伙计会意的将三人带到一边,口若悬河,唾沫横飞,尽给他们介绍些昂贵货色。棺材铺的生意平时总是清淡的很的,伙计也乐得在这样一个悠闲的好天气里整一整这些消费不上档次的穷客户,给自己麻木的生活带来一点小小的乐趣。他把他们领到一口口光鲜的匣子前,那些款式有方头的,有阔头窄脚的,或者整段斜货材料抠的,装饰有浮雕的,彩绘的嵌螺钿的,纹样有松鹤鹿梅,“暗八仙”。只是伙计成心使坏,故意把杉木的说成是楠木的,把楠木的说成檀香木的,反正料着这些穷人认识的木头也只有柴禾,怎么识得出来什么寿材好坏?
桑晴晴捏着手绢包里的碎银子,咬咬牙把它递给古大巴。这种时刻,总要依靠个成人来拿主意,也只有他的行为在伙计的眼里才是算数的。古小红会意,开口对那伙计
>>>点击查看《酒醉良天》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