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想到这里,眼睛垂了下去,不敢看玉蝴蝶的眼睛。她还愿意相信玉蝴蝶是个好人,可是刚才的推论就像个深潭,有一股难以抵抗的吸引力,始终将自己往那个方向引诱。所有人都希望人心是善良的,可是许多人都怀疑那些善良的笑容底下藏着险恶的居心。
小红因为她的疑窦而犹豫,玉蝴蝶和守云为香雪酒不复旧香而沉痛,场面一时冷了下来,无人说话,就听亭子外一个高昂又含糊的声音叫道:“香,好香!”
摇摇晃晃地就从假山底下爬上来一个人,这个人发髻歪着,衣襟反扣着,从胸口到袖子再到底襟,身上哪一处都**的,满身酒气。不是钓诗秀才是哪个?
这个秀才曾在春酒擂上一气灌下好几坛酒,虽最终败在了哑奴的手下,可也是个正宗的“酒囊饭袋”啊!他这会翕动着鼻翅,循着酒香就爬到了亭子跟前,就要往彩瓷酒坛前扑,这下可紧张坏了亭子里原来的三个人。这坛子酒若到了这个秀才的手里,还不转眼就没了啊?
小红离酒坛最近,她扑身上前,一把抱住了坛子,想把它拖远一些,无奈人小力单,挪它不动。
玉蝴蝶和守云也动了起来,他们两个动作比眨眼快快,瞬间到了亭子口,他们两人如同哼哈二将,在不速之客钓诗秀才面前一拦,死死地把酒坛护在身后。
“你们几个倒自在,躲起来喝独酒吃独食,既然被我发现了,我也得凑一份……”这秀才嘟嘟囔囔地说着,就要绕过哼哈二将去夺酒坛。
玉蝴蝶与守云对视一眼,各自点点头,他们一人探出一只手来,各抓住那秀才的一边肩膀,轻轻一纵,两人就把秀才提到了亭子外,飘飘然落在了假山底下。秀才落地后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两人却又施施然飞到假山上面去了。
钓诗秀才这才发现自己被主人家赶出来了,他可不肯罢休,发誓非要喝到那香雪酒不可,便不管主人是否会发怒,又摇摇晃晃地往假山上爬去。别看他手脚并用,一步三晃带一滑,爬得惊险无比,行动可不慢,转眼又到了假山顶上。
从钓诗秀才出现那一刻起,玉、云两人就如临大敌,把他扔下假山后还不放心,又站在亭子口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见那秀才如狗皮膏药甩不脱手,更是紧张。他们眼珠不错地盯着那秀才,待他好不容易爬了三十多级的台阶到了假山顶上,两人又一左一右地架起秀才把他提了下去,这一回,他们好像怕扔近了他还要回来,特意多走了几步,将他撇在了迷宫一般曲折的玉家内宅里。
不料,玉、云二人才刚返回到假山顶上,回身观看,就见那钓诗秀才不知怎么就破解迷宫,跌跌撞撞地绕了出来,又一步一步地向假山顶上走去。那两人少不得再将那秀才提起来,扔得更远一些。如是者五回,那秀才真叫矢志不渝、百折不回。两人都泄气了。
“喝一口,你喝一口就走啊。”玉蝴蝶肉痛地说道。守云是客人,酒也不是他的,主人既然松口,他也只能复议。
要知道玉蝴蝶肯拿出珍藏的香雪酒来请守云,一是认可他的人品武功,二是答谢他为自己打赢了擂台。那钓诗秀才是京都里有名的“醉不倒”,平日就不醒,灌多少下去也不醉,纯粹是个糟蹋酒的漏斗,再者他又打输了擂台,没有立功,就更没道理拿出好酒来招待了。最终,他凭着一只嗅觉灵敏的鼻子,和醉生梦死的无知无畏,终于逼得玉蝴蝶投降让步,也不失为一桩奇闻。
秀才获得玉蝴蝶的特许,喜不自禁,几步晃到亭子里,却愣了。见秀才忽然僵直了身子,不言不语,玉蝴蝶与守云二人不知他见了什么,就循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三人俱是大惊。
只见小红已经把坛子挪到了亭子另一头的台阶处,也不知她凭自己那把小骨头小身板是怎么做到的。她把酒坛墩在下面一级台阶上,自己则坐在上面一级台阶,两手捧着一只鹦鹉杯,那杯子正整个扣在她的小脸上,看那模样似乎她刚刚干掉了一大杯。酒杯一空,她就将杯子往坛子里一按,将酒杯当了勺子,直接舀起满满一杯来,沉得她双手捧杯都颤颤巍巍的。她又一仰脖,“咕咚咕咚”,倒凉水似的又下去一大杯。看她这份麻利,也许趁着三人来来回回地折腾的时候,她早就喝下去好几杯了。那可是可容一升的鹦鹉杯啊!就是喝一杯下去就是不得了的事。
玉蝴蝶先冲上前去,一把夺了小红手里的鹦鹉杯扔在一边摔碎了,揪着她的脖领子把她领起来,伸出一根手指头在她眼前晃着。
“这是几?”他紧张地关注小红的反应,他不知道小红的酒量,还真怕她醉死过去,或者被酒烧坏了脑子,变成钓诗秀才那样摇摇晃晃的酒漏斗。
小红看着玉蝴蝶,不说话,只是吧嗒吧嗒潮气弥漫的眼睛,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汹涌而下,直接流进了她的颈窝里。
“完了,完了……真的喝坏了……”江清酌要知道自己的宝贝徒弟在玉家的宴席上喝酒喝傻了,肯定不会放过我啊!玉蝴蝶差点就把后面的半截真心话漏出来了。
守云也回过神来,过来托起小红的手一搭脉象,立时松了口气,笑道:“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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