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放假时间转瞬即逝。
对王鹏而言,大年初四冷不防遇到这么一幢事,使得他的春节假期,显得尤为短暂。
回到单位,大家见面——这时候当然基本都熟悉了,除了个别平时不怎么露面的中年女干部——照例都要问一声:“年过得可好?”王鹏一边连连点头,一边忙不迭地回答:“好!好!”
天又不识相地开始飘雪。
照例是开会。
有些懒洋洋地迈着脚步,到了会议室,放眼一看,似乎大家都懒洋洋的,还有几个干部,估计是昨天晚上喝大了,这会坐在会场,无精打采地耷拉着,不停地张嘴打着哈欠。
等了半天,书记刘长江才赶过来,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杯,坐上主席台中央座位,看看下面,拧开保温杯盖子,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又拧上盖子,煞有其事地清清嗓子,先说了几句先祝大家新春愉快,给大家拜个晚年什么的客套话,接着,说有几件工作需要安排一下——其实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工作,不过是几句常谈的老话拿来反复咀嚼罢了——不过刘书记倒是讲的很带劲,书记讲话固然带劲,但听得人们没有一个显现出哪怕一点激昂的表情,一个个照样焉不拉几地瘫在座椅上,仿佛魂都丢了,那几个张嘴打哈欠的家伙这会甚至眼泪鼻涕都止不住地开始往下流……几声爆竹的脆响传过来,让人觉得春节还没有结束——其实,按照当地习俗,这春节还真没有结束,在当地,直到过完元宵节,才算真正过完年,所以,元宵节在当地不叫元宵节,叫“铲年根”,意思就是把过年剩下的肉啊菜啊酒啊什么的在这一天都消灭掉,这年才算真正过完。
偶尔看看窗外,雪下的更大了。
会议室里的光线暗了下来,秘书小陈跑前跑后,打开了灯,脚步也是慢吞吞的,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会场亮了起来,却在灯光下显得更加慵懒。
白雪很快覆盖了山野田舍,外面的公路上,不见一个人、不见一辆车——这天气,似乎更适合喝酒,或者睡觉,王鹏暗暗地想,尽管他不怎嗜酒、也不怎么贪睡。
哦,怎么能这么说话?黑纸上有个白点,这张黑纸就不能叫做黑纸了——至少黑的不纯。
同样,在这个昏昏欲睡的会场里,就有一个人,如同一张黑纸上的白点,无意中,就显得有些突出了。
就在主席台下面,就坐在第一排的座位上。
左手按着笔记本,右手一支中性笔,记的那般详细,一边记,一边不忘时不时地点点头,仿佛对书记的讲话深表认同,偶尔书记讲出一两个比较文雅的字眼,这位记录的正起劲的先生,似乎有些惊讶地抬起头,一张大嘴微微张开,眼睛里闪着欣喜若狂又不可思议的光芒,简直就是用眼神在报以热烈的掌声了!
这位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在“初四事件”中姗姗来迟的乡综治办主任贾鹏程——严格来讲,贾鹏程是综治办副主任,按规定,正主任由一位党政同级副职兼任,但没人——包括乡政府内部——在乎这一点,都认可他就是综治办货真价实的主任,一律都叫他贾主任,而没有一个叫贾副主任的。
当然,在这里,说句题外话,不像军队,正就是正、副就是副,团长就是团长、团副就是团副——在各级行政单位,是没有这种叫法的,对所有副职,一律该叫乡长叫乡长、该叫市长叫市长。有笑话说有位刚参加工作的小青年,冷不防遇见本县副县长,正正规规地叫了声“马副县长”,结果,该副县长的脸顿时拉的比驴脸还长,小青年提心吊胆了小半年。
这位贾主任,年龄四十开外,长得人高马大、五大三粗,一张大脸盘上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背头梳的一丝不乱——总之,乍一看,人长得够气派。
但光说长得气派,就没有什么特色了——不见得每个人都有什么鲜明的特色,但这位贾主任,偏偏就是特色非常鲜明非常独特非常不同一般。
简单归纳一下,贾主任的特色主要体现在两个地方:一是眼睛,二是腰。
先说他的眼睛,一双很标准的丹凤眼,但大多数时间,让人看到的,似乎都是白眼仁,比如王鹏,每次见到他,恭恭敬敬一声“贾主任”叫出来,那双大脸盘上的大眼睛早不知什么时候翻成了白眼,鼻子还很配合地哼一声,可在会场上,他那双眼睛就直接能用眼神给领导的讲话鼓掌。
再说他的腰,当然是个被很大很圆的啤酒肚包裹起来的腰——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脊椎骨,仿佛安装着弹簧、也有人说装着轴承,许是弹簧轴承都一并安装了吧?电脑操控、自动开启,典型的高科技智能产品,见着普通人,比如王鹏,那腰挺的像白杨树,配合那背头、那眼神、那鼻孔,打个照面的工夫就能让王鹏肚子里的面条扭起秧歌跳起拉丁;要是见到领导,特别是那位身材矮小的刘书记,贾主任的腰立马缩成了一只葱爆小龙虾,满脸堆笑,早蜷缩起来的双腿似乎还在有节奏地抖动……
那是王鹏到白土乡参加工作后不久,一天早晨刚上班,一个衣着朴素的有点破旧的老太婆颤颤巍巍来到乡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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