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政府房子紧张,就普通干部而言,三个人共用一间办公室。
说是办公室,其实还兼任宿舍。
同一个宿舍的顾小倩结婚请了婚假,现在房子里就剩下杨春兰跟章桂兰俩人。
吃了肉喝了帮助消化的酒,凌晨一点多快两点了,走在楼道里,杨春兰觉得十分满足。
胖人瞌睡多,这么晚,怕是章桂兰一觉瞌睡都已经醒了。
掏出钥匙打开房门,估计是动作大了点,把章桂兰给吵醒了。翻了翻身子,迷迷糊糊打了个招呼,准备继续睡。
杨春兰心满意足地躺下去,吮吮手指,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今天这肉片不错!那个死老头,手艺还可以……”自言自语念叨了一句,那边刚刚翻了个身好像已经睡着的章桂兰好像突然醒来,像是触了电一般猛坐起来,瞪大了眼睛望着她,满脸的惊恐……
第二天早上一醒来,发现章桂兰已经起床,坐在床沿上,面前的办公桌上放着两只碗,一个空的,一个里面盛着满满一碗稀饭——快要溢出来了,两个有些夸张的大碗中间,摆着的一个不锈钢小盘子里,搭草垛一般垒起半碟子黄瓜片,碟子旁边放着一面镜子,章桂兰肥硕的身躯压在桌子上,两只手不停地捋着脑袋上几根黄头发。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液味道……
哦,今天还有稀饭!
不仅有稀饭,居然还有小菜!
基层到底是基层,一般情况下,食堂只供应中午跟下午两顿伙食——亘古不变的面条!偶尔上级单位来人了,会临时炒个土鸡来点卤猪蹄什么的——基本上不会做早餐,但也有例外,在一些特殊情况下,会隆重推出早点(当然,在更特殊的情况下,会有更加特殊的接待)。比如上次“吃牛风波”后县纪委来人、这次闹瘟疫县农牧局来人,等等。上级单位来人,熬上一锅稀饭,拌上两个小菜,再煮几个鸡蛋,像模像样吃顿早点,也算是撑一下门面。
招待上级来的客人,当然也不会让本单位的同志们光瞪大了眼睛流口水。稀饭一煮一大锅,来宾用完了,足够那群天天喝茶啃饼子的乡村干部们每人来上小半碗,跟着沾个光!小菜鸡蛋就比较少了,一般情况下不够大家吃——也没几个人计较,比起每天早上啃的干馍馍,有稀饭就不错了。
揉揉眼睛爬起来,正好看见一缕阳光洒进来,照在黄瓜片上,翠绿翠绿的,显得很诱人。意外的惊喜顿时让杨春兰两眼放光!蹦起来拍拍章桂兰肥厚的肩膀,直勾勾竖起一根大拇指,真有你的!
还在捋着脑袋上那几根黄头发的章桂兰嘴一撇,不无得意地说道:“幸好我去的早,盛了稀饭,还抢来了小菜!哦,鸡蛋,那个不要脸的老范,鸡蛋……”等章桂兰赶到的时候,仅剩的一枚鸡蛋刚好进了大师傅老范的肚子,瞪着眼睛埋怨了半天——也只有埋怨,总不能把伸手从老范的肠胃里掏出来,倒是老范,很配合地凑近了章桂兰浓妆艳抹的脸张大了嘴巴——哎!没抢上鸡蛋,章桂兰满是得意的胖脸上又涌上了一丝遗憾的神色……
“怎么不去早点?今天应该起早一些,哎吆,这懒觉睡的,食堂煮了鸡蛋,这懒觉睡的,损失大啊!鸡蛋……”杨春兰嘴里唠唠叨叨说着,端起大碗,像瀑布一般将稀饭倒进自己的嘴里……一边喝,一边不忘加上两片黄瓜,又吃又喝、又喝又吃,直忙得她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惊人的胃口、麻利的动作,一点都不像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
终于,最后一口稀饭进了杨春兰的肚子,将大碗放回到桌子上,盛小菜的盘子早变得干干净净,像被小狗舔过一般。身子往后一倒,顺势躺在椅子靠背上,长长吐一口气,一股浓浓的消毒液味道传来,杨春兰突然觉得有点恶心。
“哎吆!吃的太饱了!太饱了!哎吆,年纪大了……”拍着滚圆的肚子,才觉得昨晚吃下的肉片好像一点都没有消化……
老肖几个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摇摇晃晃走到食堂,往大锅里一瞅,里面早被刮的干干净净,再看案板上,只有几个切锅盔时掉下的馍馍渣子。
“哎!连半个锅盔都没有……”老肖嘴里嘟囔着往外走,觉得有点扫兴。
走到门口,刚好遇见秘书小陈端着慢慢的一托盘空碗空碟子走了进来,托盘的一角,还滚着两个破了皮的鸡蛋……
“鸡蛋!”老肖尖叫一声,一把抓了过来:“还热乎的!谁叫咱命大……”捏着两枚鸡蛋,突如其来的幸福让老肖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皱成了一块烂核桃皮,两只小眼睛情不自禁地闪烁着激动的光芒,显得无比兴奋。
“老肖!老肖!”坐在窗户边上的章桂兰早发现了老肖手中的鸡蛋,一张涂得猩红的大嘴尖叫了起来。
“就你眼尖!食堂里的早点都让你一个人吃了!给我这个老家伙剩下几个馍渣,我头发都白了,就给剩下几个馍渣!就你眼尖!你看看你,都肥得像个什么了?食堂里的饭全让你一个人吃了,就你眼尖……”老肖捏着鸡蛋,瓮声瓮气地回敬到。
“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鸡蛋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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