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乡党委书记、如今的州发改局局长周向东的到来,着实在白土乡政府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虽然周向东来的时候尽量做得低调,也没有提前打招呼——连办公室的秘书小陈都不知道!但是——怎么说呢,就像一头野牛,哪怕屏住呼吸蹑手蹑足,可那庞大的身躯以及分量十足的体重,却早已让整个地皮都在跟着颤抖。不消片刻,乡政府内,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一个不漏全知道了。
跟刘长江握过手,走出书记办公室后,才发现从办公楼到院子里,全站满了人,连那个食堂做饭的大师傅老范,都急急忙忙围上了一条新围裙——虽然现在还不到做饭时间——站在厨房门前的台阶上,翘着脚尖看得望眼欲穿。
曾经共事过的,全都商量好了似的站在了前面;后面才来、只听说过“周向东”这个名字的,也跟着老干部们站在稍后的地方,眼巴巴望着这个传说当年全县出了名的“政治明星”,硬生生将自己脖子扯成鸭脖子的夸张动作,活似在等待一位极具传奇色彩的外国元首……
只有两个人例外:一个是“活神仙”老肖,一个就是曾经的“传奇人物”徐晓刚,这两位家伙抱着茶杯躺在房子里,对着门外那些近似疯狂的举动,一脸的鄙视一脸的不屑……
既然是当年的老领导,就没有视而不见的道理。于是,这位刚跟刘长江握过手的前书记,也像一位访问结束登机回过的外国元首一般,挺直身子、抖擞精神,不管认识不认识,一个一个,从三楼一直握手握到了院子当中自己的轿车前,回头冲大家伙挥挥手,正要离去,只见一直站在食堂门口台阶上的老范高叫一声“老领导”,像短跑运动员争夺世界冠军一般飞奔而来……
周向东的车终于在一片鼎沸的人声中走了,望着远去的车屁股,站在人群前头的刘长江照例举起两只手,投降似的挥动了很久,很久……
被挤在人群后面的王鹏这一次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周向东,不知怎得,大家伙商量好了似的的千篇一律的“周局长!瘦了!越来越精神了!越来越年轻了”的几句溢美之词还回荡在耳畔,回头望望那间有两个人“高眠卧不足”的房间,王鹏突然觉得有些难堪……
再看看一直举着双手投降般的刘长江,奇怪!今天的刘长江,没有往日里送走领导后地给周围人群讲领导奋斗的“励志故事”时的那种风采那种得意,相反,一张双唇紧闭一言不发的黑脸,怎么看都觉得脸色那样难看……
难看的只是书记的脸——这件事似乎没有多少人在乎,更谈不上会有多少人关心,就那个矮胖矮胖的死胖子,本来嘛,那张胖脸也不怎么白——倒是一个有血有肉精力充沛身居要职并且甩掉了当年的啤酒肚的周向东的亲自到来,让许多老干部兴奋地像是在搞联欢——不仅仅是老干部,很多只听过“周向东”这个名字甚至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后来干部们,同样激动地活蹦乱跳。在今后的日子里,关于周向东的话题就会像个耐嚼的口香糖一般,给无聊的基层生活,添加上一笔不太寻常的颜色……
按着周向东的脚后跟,兴农养殖场老板尤喜贵又来了。不知怎地,这次进了刘长江的办公室,这个倒霉的养殖老板显得似乎不那么客气了,坐在沙芳上,慢悠悠抽着烟,一双教人看不清摸不透猜不出的眼睛冷冷地看着前方……对前来给倒茶的小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就算打过了招呼,别说向上次一样恭恭敬敬地敬烟,这会的尤喜贵,大咧咧半躺在书记办公室的沙发上,连屁股都懒得挪一下……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刘长江,两条胳膊撑在桌面上,一言不发,对着躺在对面的尤喜贵,内心似乎充满了煎熬,一张黑中带红的脸上,一双紧锁的眉头越缩越紧,矮胖的身体不知不觉中缩成了一团,好像还在很轻微地颤抖,额头上不知不觉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一缕阳光从宽大的窗户中射进来,刚好落在刘长江脸上,映出了黯黯的光泽……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打破了书记办公室内令人不安的寂静,满脸汗水的刘长江满是感激地望着那扇木门,连忙喊道:“请进!请进!快请进……”
门“吱”地一声被推开,夹杂着一阵沙哑的咳嗽声还有沉重的脚步声,一只歪在一边的肩膀首先映入刘长江的眼睛,是周大彪。
“周书记?”对于这位干村干部干了半辈子的老支书,刘长江表示出了必要的尊重,率先跟他打招呼道。
“刘书记!”周大彪朝刘长江稍稍躬了躬身子,也很谦卑地打着招呼,虽是全乡村干部中资历最老的一个,到底也没忘了上下级关系。几十年的村干部生涯,足以把一块石头磨成镜子,不太适合爬的杆子他不会轻易爬上去。
“小陈,给周书记倒茶!周书记,坐……”不等刘长江说完,小陈已经很麻利地拿出一次性纸杯放上茶叶,径直走到周大彪面前,给他沏上了茶。
周大彪微微欠了欠身子,冲小陈点点头,转过身朝一直坐在旁边另一张沙发上的伸出了一只鸡爪子一般的手:“尤老板,也在啊!”
“是!是!周书记!”尤喜贵一把握住周
>>>点击查看《乡村干部》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