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鹏的第一段“恋爱”无疾而终。
想想当时老肖房间里那个热闹!如今闹了个这样的结局,这可怎么办?怎么见那些老家伙们?比“失恋”更让王鹏担忧的,是面子问题,至于是谁散步的谣言是谁在背后使坏,这个问题倒是次要的了。
乡政府里一切都很平静——包括那天对着王鹏对着老肖说笑的那些老家伙们!见了面,该干嘛干嘛,没有人表现出任何异常举动,更没有人对着他的后背指指点点——虽然不排除个别家伙、特别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女干部们会在后面嚼舌头——但,至少从表面上看,乡政府大院里并没有激起一圈波纹,一切好像都不曾发生……
大约是对于这些身处最底层的乡村干部们而言,这种经历是在是太过常见了,以至于让王鹏自觉无法见人的事,在大家伙眼里,连多瞅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的确,这实实在在是个特殊的群体、实实在在一种特别的存在!一方面,从身份上讲,都是不折不扣的财政供养人员,也即公务人员,还有一部分,比如王鹏,货真价实的公务员,行政编制;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讲,在整个社会上,这也是一个不入流的人群,在城市、在上流社会的认知中,这群成天走村穿社、出入农户的乡村干部,其社会地位跟那些在建筑工地搬砖扛水泥的农民工并没有多大区别,看看,那身土、那脚泥,还干部?还公务人员……
有了这样的前提,在婚恋方面存在或多或少一些难题,都很正常!比如那个顾小倩,放着身边一大群精干小伙不闻不问,偏偏找了个在市区上班油头粉面的娘娘腔;比如那个小杜,论长相,挑不出个子丑寅卯,论能力,精的像鬼,这参加工作都多少年了,还是单身,有热心人介绍对象,介绍一个谈崩一个……
少见多怪,见的多了,自然不再“怪”,坦然接受就好。
倒是老肖,或是高估了自己的判断,结果这出戏还没开场就已经结束了,很是让“活神仙”老肖觉得很没面子,当着大伙的面,很慷慨激昂很愤慨地对这些背后造谣生非的东西或是不是东西的东西进行了强烈的谴责!谴责次数多了,倒让王鹏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反过来开始安慰老肖,搞得像是老肖“失恋”了一般……
太阳一天天升起,又一天天落下,时间在继续,一切都在继续。
乡政府的工作当然也要继续。
又坐到了办工作前、又走在周王村的巷道里——当然不用再穿防护服——又要面对烧东东马月英周拴扬王七三那样的人……望着摊在眼前的那些单单片片,望着什么那些似乎永远都弄不完的数据表格,王鹏觉得又陷入了那个前不见头后不见尾平淡之极乏味之极的圈子,整个人都一下子变老了……
一日三餐——对王鹏他们来说,大多时间是一日两餐,依然是老范那碗亘古不变的面条!尽管著名的“后勤主任”胡大忠依然很热心地跑前跑后忙乎个不停,那些口蹄疫刚开始那会丰盛的大餐只能在记忆中回味了……
说到吃,在这里多一句话,在白土乡,真正在食堂用餐的,主要是午餐。一般情况下,食堂不准备早餐,晚餐除了像王鹏这样的“常住户”及值班干部,吃的人也不多。只有午餐,一到开饭时间,食堂门口熙熙攘攘的,加上章桂兰等几个抱着大号铁碗不管不顾往锅台前一个劲猛冲的部分干部,活似一个缩小版的难民营。
这天下午,大家伙签完下午的子,准备下班回家了,却看见秘书小陈神色有些紧张地跑了过来,通知大家晚饭后有会,都不要离开单位,全体原地待命……
又是一个原地待命!想想防疫开始时好几天无所作为的“原地待命”,小徐几个脾气躁的已经开始黑着脸夹枪带棒地发起了牢骚,小陈一看情况不对,赶忙找个借口一溜烟跑到办公楼上躲到了一边……
牢骚归牢骚,该参加的会还是要参加!通知说是晚饭后,显然,这顿晚饭明摆着要在乡政府食堂吃,不消问,肯定是那碗清汤寡水的面条。哎,面条就面条吧,好歹是新鲜的,总比泡方便面强。
喝过了面条,抱着茶杯等到天黑,还不见动静,一群凑在一起磨嘴皮的家伙脸上渐渐挂不住了,发牢骚的声音越来越高,很快,牢骚声又变成了骂街声——本来,对这些个乡村干部而言,晚上临时加个班什么的都再正常不过,犯不着发这么大的火!可——没办法,谁叫这些人都是刚从抗击疫情的一线下来的呢?好比适才经历过生死战斗一线士兵,脸上还挂着硝烟甚至身上还挂着彩的人,脾气大点是可以理解的……
正当大家伙骂的起劲,房门突然被撞开,众人吃了一惊,抬头一看,是秘书小陈!以为要通知开会了,正准备继续发牢骚,却发现今天的小陈很是有些意外地提着两个大塑料坛子装着的白酒,一只手还提着些香烟瓜子一类的东西,很客气地挤过人群,放在桌子上,说是今晚让大家伙久等了,麻烦各位老哥了,先喝杯小酒,休息一下,今晚占用大家休息时间的事,还请各位老哥多多包涵……一边说,一边不住地抱拳朝大家伙拱手,那动作那表情,活似一只秋日午后站在草原上张望的旱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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