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预想过未来会和梦想截然不同,但是他不在其中。”任漫靠在他肩膀上兀自说。
简随之说:“不同的只是未来的他。”
“嗯?”任漫没能理解。
“遇见的大多数人,我都会把他们分成几段。”
“所以你是变态杀手?”
简随之不理她,继续说:“一个人以骨骼蛋白质或者其他什么物质组合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她会长大,会衰老,会改变,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但是,却是以思维的方式存在于我的脑海中。不论她现在如何,未来如何,离开与否。她最初的样子,在我脑海里是固定的。我可以选择用改变后的她来迭代,也可以选择不。”
他说:“所以说,你现在看到的他,只是客观上改变了的他。如果你愿意,可以选择不把他与从前的他看做是一个人。只是从前的他,是现在的你无法接触到的。这样至少不会失落。”
任漫想了想,“可那明明就是同一个人。眼睛,鼻子,嘴巴,名字都是那个人。”
“凭什么不一样?凭什么会改变?”她眼泪毫无预兆的涌了出来。
吓了双方一跳。
简随之愣了几秒钟,最终决定伸出双臂把她拥进了怀中。
她的身体很小,很柔。
“这个拥抱不算钱吧?”任漫在他怀里笑。
“别说话,听我心脏跳动五十下,然后让一切都过去。”他轻拍她微弱颤抖的背。
“你跳慢点。”
任漫静静地贴在他心口的位置,他的体温通过毛衣传递出来,毛衣有纤维的味道。
任漫脑袋开始放空,感到从未有过的平静,比刚才跪在佛前更加平静。
雪停,她从他怀里出来。他心脏一共跳了五百八十二下,她一直默数着。
在这五百八十二下的时间里,他没有放开手。
“谢谢。”她说。
距离大年夜只有两天的时候,简随之说他要继续启程了。
任漫陪他去市场买东西,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他把车停到小区门口,任爸任妈帮忙把大包小包的小镇特产塞进车子的后备箱。
他们以为他是要赶在大年夜之前回去和家人团聚。
任漫知道不是——更加厚重的衣服,更多的干粮,他是要往更北方走。
她站在一旁,看他整理东西。
终于,他关上了后备箱,一拍手,“好了!”
任漫问:“要去哪儿?”
他看着她:“不知道。”
“多久?”
他还是摇头,一阵沉默。
她问:“还能再见?”
他说:“江湖再见。”
任漫点点头,踌躇片刻还是问出了口,“不留个联系方式?”
“算了吧。”他说。
“好吧。”任漫一摊手,难掩失落。
第一次遇见他时,他在给流浪猫喂食。他能绕过一个市区去投放猫粮,却不愿意领养它们。
他就是这样的人——可以在你最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但是决不会让你妨碍他的自由。
任漫想,自己其实和那些流浪猫没什么不同,只是巧好在落魄时从他面前经过。
“为什么不多等两天?吃过年夜饭再走?”任漫心有不甘。
“还是不打扰你们一家人团聚了。”他笑。依旧是那无以复加的笑容,可以融化冰雪,此时却拒人于千里。
任漫半开玩笑:“我就那么没有吸引力?”
紧身的毛衣勾勒出她的身材,不傲人,但刚刚好。笑的时候会下意识的把眼睛眯成一条线,不耀眼,但很可爱。
她站得很直,白皙的脸颊在寒风中略带红晕。
简随之笑容停滞了一秒,心跳空了一拍,眼神聚焦。
他走过来,轻轻把她揽在怀里,低头在她耳边轻语,“时光流转,愿你我能和珍视之人再次重逢。”
那辆灰蒙蒙的车渐行渐远,任漫在风中站了很久,直至脚麻。
她回到家,只觉得少了什么,也可能从来没拥有什么。
“他走了?”任妈问。
任漫点点头。
“小伙子挺不错的。”任妈对已然消失的假女婿赞许有加。
“就是不太稳重。不过也行,年轻人嘛,有点个性也好。不要像我们单位那些人,年纪轻轻就死气沉沉的。”任爸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这么一走,没人跟我斗嘴,还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就前天,两人还为牛顿和拉斐尔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谁更伟大争得面红耳赤。
任漫劝在角落里借酒消愁的老爸,“您最好少喝点。还有,那牛肉干给我留点!”
简不败为了让任爸少喝点酒,特意给他留了几斤牦牛肉干。此时全成了下酒菜。
任爸看着桌上的棋盘残局,“过完年让他再来家里一躺呀,我保证不悔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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