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漫驱车赶到老梁他们住的地方。
周围都是密集的简易出租屋,巷子很窄,连光线都很局促。踏进去就有种压迫感。
老梁他们正在收拾行李,准备离开止海市,去其他的地方寻找生计。他们看到任漫的到来,都停下来,站在原地,什么也没说。
任漫很愧疚,不知所措。她明白,给予别人希望,然后又看到希望迅速的凋零是多么残酷的事情。
老梁憨厚的笑:“任设计师来有什么事情吗?”
他语气全无抑扬,知道任漫绝不会找他们有事情,任何事情都没有,这也是他们离开的原因。
“对不起”三个字在任漫喉咙里转呀转,终究没说出口。
她问:“你们准备去哪儿?”
老梁说:“去适合我们的地方。”
任漫耸了耸肩,旁边一个年级稍小的人搭腔,“回刻溪市。”
“我送你们吧。”任漫说。
老梁什么也没说,提上行李走在了前面。
坐到车上,小车启动。
老梁这才说:“你来是想向我们道歉吧?”
任漫点点头。
“你不用放在心上。其实,看到你过来。我就明白了,你对这事情毫不知情。”
老梁长舒了一口气继续说:“我起初还以为,你一开始就是把我们当做是演员,一切只是为了演一场戏。”
坐在后座的人:“是利用。”
任漫不知如何解释,只能强忍着笑。要说这件事,和自己全无关系,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毕竟不管是一开始作出承诺的人,和后面的直接受益人,似乎都是自己。
老梁转过头,对后面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递给他一个信封。
“你交还给徐总吧。”老梁说。
任漫余光看了一眼递过来的东西,知道里面装的是钱。
老梁说:“作为演员,我们实在没什么天分。所以这个报酬还是不要的好。”
老梁脸上难掩愤懑,无论怎么假装,他都无法对徐建树的话释然。更不愿接受,这份似乎是施舍的报酬。
“我们的专业性并没有你们认为那么一文不值。”老梁握紧拳头,手上的老茧挤在一起,像一座无法撼动的小山堆。
任漫一失神,没注意到刚出路口的车,直直地撞了上去。
车上响起警报,一阵颠簸。
任漫按住额头,骂了句脏话,下了车。看到车的标志,又重复了一句脏话,估计这半年得白干。
车上的人没有下来的意思,任漫只能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对不起。我全责。”
车窗缓缓摇下,一张无懈可击的脸,配上了一个轻佻的笑容:“当然是你全责!”
任漫皱起眉头:“怎么是你?”
“嗬,怎么不能是我。”简随之手搭在车窗上,呼出缭绕的白气。
任漫白了他一眼,“说吧,怎么赔?”
“我朋友的车,不用赔。到时候悄悄停回他车库,假装不关自己的事就是了。”简随之大方的拔掉车钥匙,走下车。
一如既往的笑。
任漫说:“当你朋友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简随之嘿嘿一笑,摊开手:“那你赔吧,这车可是限量的,就是一个后视镜都得从欧洲运过来。”
任漫不说话,看着残破的车前灯。
简随之一搭她肩膀,语重心长的说:“有我这个朋友,你真是积了几辈子的福。”
任漫踹了他一脚,不知为何,就算知道这个曾经的室友就是大名鼎鼎的简随之后,还是觉得彼此没有丝毫的距离。
一切好像一如从前。
车上的老梁他们看到一脸痞笑的简随之勾着任漫的肩膀,以为她被欺负了。纷纷下车,怒气冲冲的朝简随之冲过去。
“你出门还带保镖?”简随之吓了一跳,急忙撤离任漫一米远。
任漫懒得理他,说:“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还得送他们去车站呢!”
“我上你的车,正好想找你聊聊。”简随之说。
任漫摇头拒绝,“你来太晚了,坐不下了。”
“太晚了?”简随之另有深意的问。
老梁听出他们是朋友,忙说:“我们自己打车过去就是了。不耽误你们。”
“好吧。”任漫拦了辆车,目送他们离开。
“他们是谁?”简随之问。
任漫犹豫片刻,还是把关于老梁他们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给了简随之。
简随之直接了当:“你想要他们留下来?”
任漫点点头,“毕竟,我给了人家承诺。而且,我越来越相信,他们是一支优秀的施工队。”
她把老梁托自己把钱还给徐建树的事情告诉简随之,说道:“他们明明那么缺钱,可还是不能容忍别人对自己手艺的轻视。这就是对自己职业的尊重,这点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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