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将军出征回来了,他还带回一个怀孕的女子。」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正在把花黄贴在面容上,欢欢喜喜地想去迎接我未来的夫君。而一语言毕,我手中西域进贡的琉璃镜子啪的一声跌落在地上,碎成了无数瓣。传话过来的丫鬟小倩站在一旁瑟瑟发抖,颤着音儿说完了剩下的话:
「宁老妇人请您去一趟。」
我沉默半晌,去掉了装饰,再把头顶那个点翠簪子取下,换成了普普通通的玉簪,然后向将军府走了过去。
府上的宁老妇人坐于高堂之上,神情愤慨而悲痛。她和我的母亲一样,都是寡居之人,她的荣光是身为将军的儿子带来的,而我的母亲,是一个籍籍无名,完全不受正视的公主。
堂下跪着将军宁思远,旁边是个挺着大肚子的西域女孩。女孩英俊洒脱,眉如剑,眼似星,看他的目光柔情似水。
呵,多么讽刺,他当年亲口许我承诺:「等我凯旋,必八抬大轿迎你入门,此生唯你一人。」
唯我一人。
我思绪渐渐飘远,再拉回来时已是宁老妇人走下堂来,拉住我的双手,近乎悲叹地说道:「云鹤,思远回来了。只是……只是……」
我轻轻抽出手来,睫毛一颤,答了一句:「我知道。」
「你放心,思远这事儿干的不地道,我定然不会让你受委屈。」
她对着自己贴身嬷嬷点了下头,后者快步走上来,对着宁思远道了一声「对不住了,大少爷。」然后啪的一巴掌掴到了宁思远的脸上。我眼看着他那漂亮的脸庞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我没有拦着。
宁思远一声不吭,他旁边的女人却尖叫了起来疯狂地扑到宁思远身上护着他:
「你们干什么!」
府上的侍从努力想要拉开两个人,女人却不依不饶,双方僵持着,直到宁思远大喝了一声:「够了!」
登时,堂前安静了下来。
宁思远帮着女子整了整衣冠,然后帮她的簪子扶正,温柔的抚过她的脸颊,却也不看我们,只是说了一声:「她已经有我宁家的骨肉了。」顿了顿,他更温柔的补充了一句,「我的骨肉。」
我出声问他:「你想怎么办?不若我退回聘礼,你退回嫁妆,我俩一别两宽。」
他终于抬头看了我一眼:「不可能,这桩姻缘是我宁家求皇上亲自赐下的。你若走了,我们两家都不好交代。」
这是他归来之后看我的第一眼,冷漠而疏离。
「那你要如何?」
「我会求皇上让她当我平妻。」他嗫嚅一下,再也没有半分沙场上的英气,「皇上对我甚好,更何况此次我立功归来,他更不会为难我。」
宁老太气的发抖,连连喊着上家法。我微微扯了一个笑容,说:「好哇。」
宁老妇人有点愣,似乎没想到我不仅没有拦住,反倒会真的同意,却又不得反悔。
下一刻,我在女子的惨叫声中,宁思远的闷哼声中,和棍棒打落的交响曲里走远。我看了一眼身后的将军府,扇了扇手,仿佛要赶走耳畔的苍蝇。
(二)
家中的母亲在等我,她说:「我已经知道了。那个叫尉迟鹰的女孩子。」
她说:「你打算怎么办?」
她说:「皇上已经下旨了,你走不了了,阿鹤。」
母亲的眼里有着浓郁的悲伤,我不敢看她。
我绕过她,走到她的身后,轻轻帮她按摩着头部,我想说,母亲,我不想离开家了,我好难过。
可是我说出口的是:「您别担心,我喜欢思远哥哥,无论如何,嫁给他,也是了我一桩心愿。」
我没有全然地骗她,我确实喜欢宁思远,从原来一直到现在。可是一想到他,我心中的苦和酸就一阵一阵的翻上来,直到把我淹没。
门外有人喊我,是我义兄。母亲又微微叹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去找你义兄玩儿吧。」
她还当我是小孩子,天天粘在义兄的身后。
我没有反驳,匆忙地道了一声,然后脱离开了这个压抑的房间。
叶长安在门口等我,春夏之交的阳光肆意而温柔。他坐在门口杏树上,看见我来,把吃了一半的杏子扔到墙外,对我伸出一只手,说:「来。」
虽然自我长大之后,我已经很少干这种毫无女儿形态的事情了,但这次我实在难过,就一言不发,吭哧吭哧的在叶长安的帮助下爬了上去。
叶长安看我坐稳,随手采了一个杏子给我,我仍然是一言不发,吭哧吭哧地啃着。可是啃着啃着,我的泪哗啦啦的往下流。
叶长安被吓了一跳:「怎么了你?」
我含着半口杏子,带着哭腔,口齿不清的控诉道:「叶长安你好讨厌,为什么给我这么个又酸又苦的杏子?」
他抿嘴一笑,说道:「把衣服张开给我兜着。」我傻愣愣不知道干什么,但是听话的拽紧了衣角,不多时,怀里满是黄橙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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