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三来的时候,日头刚刚挂在半空,旭日的余晖在高耸入云的大厦遮挡下,仿佛水流给一刀两断般。
眼下七点整,不在雾蒙蒙的地上,离三如约而至,尽管心里有疑惑,但更多的是不安,他从孙大爷怪异的语气里感受到当年李婶一样的口吻,在他们生命终结的岔路,会莫名地充满着哀伤与死气,似乎在感慨与此方世界隔绝的不舍。
死,从没有一个活着的告诉世人,它的末路又在何方?
怀揣着不详的预感,他一步一步踏着沉重的步伐,面无表情地望向一点一点正在揭开谜底的前方。
那里,确实与平常不同。毫无人烟以前只有主人孙勇冠、客人离三光顾,而今天,面前不远犹如两尊门神一左一右护法的黑衣人不说,再往前眺望,一个披麻戴孝的中年男子,胳膊上绑着一条白系带,整个人面容枯槁,仿佛丢了魂似的在默默抽着烟。
在他的一旁,有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摘下黑色的墨镜,取下黑纱手套,光洁纤细的手微张地轻触憔悴的男子,好似将炙热的体温渗入到他心底最深处的寒霜,给予一缕阳光的温暖。
烟雾缭绕间,他空洞的眼睛,伴随老气横秋的脸微微摆动,左眼的余光忽地扫到离三的身影,骤然,不露声色的自己脸上细微一变,阴鸷的目光果如锐利凶悍的鹰隼般死死盯着离三。
不是一般人,这是离三觉得最无可争议的事实,普通人谁又是保镖,又是美人,又是香车,这样的阵势,他只在几年前沈家人迎接沈清曼见过,然而,那个显然是中心的人物,其身上的气质,远远超脱于沈叔,非但使人一眼便觉得贵不可言,更令自己发觉,他不带感情的面容上一笔一画间流露丝丝的桀骜倨傲,然而,又顺理成章,没有任何的不妥。
他是一个大人物。
离三下了结论,猛地纳闷,他认识孙大爷?
“云天,那个人,是不是就是电话里孙爸提的学生?”女人乖巧顺从地循着男人的目光一探。
“是他。”被称作“云天”的男人,张口间一缕白烟飘然而出,他粗粗地看了眼模样轮廓,“果真不是一般的种。”
女人仿佛没来由地信服,一下子好奇。
“素雪,我们过去。”
说着,他舔了舔嘴唇,步履稳健地大步迈开,从两个保镖身边擦肩而过,与此同时,朝夕相处了多年的素雪,一边挽着他臂弯款款相随,一边替代着他的嘴,主动道:“你就是‘李三’同学吗?”
“你们是孙大爷的亲戚?”离三微微地皱下眉,语气不由多了三分尖锐。“或者更亲近的子女?”
素雪风姿绰约,举手投足都有一股蜜桃成熟般的魅力,回答道:“看来是。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孙爸的儿媳妇,这位是我的先生,也就是——”
“呼!”
离三痛苦地闭上眼,在确认关系的刹那,那一身扎眼的孝服瞬间透露了再明显不过的事实,如他所想的一样,这位年及八十多历经峥嵘岁月的革命老兵,他流淌的爱国热血,此时此刻,如一朵艳过的蔷薇,终究凋谢。
“之前没有提大爷提起过你们。”
离三,出乎素雪的意料,他竟不似自己见过的人,一双不输于爱人的锐目,居然不为自己的花容呆滞也罢,惊艳也罢,毫无贪念毫无欲望,完全视自己为无物,而是炯炯有神地正眼对眼对视,从深邃的瞳孔中,心思敏锐的她,注意到满腔的怒火在燃烧。
素雪灵巧聪慧,片刻便猜到离三滔天的恨意从何处来,张张嘴打算解释,却让一直缄默不语的爱人抢了先,他抬起手臂,客气道:“我是他的义子。既然,你称呼孙爸‘大爷’,那不嫌弃,你可以唤我叫‘薄叔’,或者不想占便宜论同辈,叫我‘云天’。”
“薄云天?”
离三不怒反笑,憨相中收敛了全部的杀气,他不问不顾地暗讽道:“‘义薄云天’,少个‘义’,是不是就是‘义子’里丢的。”
闻言,两尊秦琼、尉迟迥样的门神默契十足地各迈左右脚,撑得西装有棱有角的健硕肌肉,在裸露出短袖的两条手臂上可见一斑,上面一条条血管犹如大江大河,虎踞龙盘在上,隐隐约约跳动着,里面的血液在高速的流转,酝酿着一记恐怖未知的力量。
“站住(站住)!”
离三的脸上,恢复到了当年上山杀狼的神情,他眯着眼警告,竟不经意与薄云天异口同声,登时,他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略微认真地审视第一眼印象不差的,在他眼里无疑是娃娃大小的青年。
“非常谢谢你能这样误会我,因为这样,我才真正地明白,我义父临终前的嘱托有多么重要。”
薄云天伸出自己的手,“也让我看得出,你对我义父真正的感情。你,值得跟我握手。”
然而,离三冷冷地瞧着薄云天,瞧也不瞧身后两个威武的保镖。
这个孩子,他有点狂。
近距离观察的素雪,能清楚地感觉到他肢体语言里的诉说,这名只有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完全
>>>点击查看《嗟来的食》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