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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他结发十年的太子妃,他登基后却只封我为贵妃。
开丰四十八年,我被迎入东宫,成了郭衢的续弦太子妃。
第一任太子妃是太医院一个药丞的女儿,母亲说她身份低微,本就不配太子妃之位,产后失调而亡是她福气不够,坐上这个位置折了寿。
我时常陪伴母亲进宫,她有时侍奉在太后左右。太后不喜她,每每总苛责于她,我看着她惶恐垂下的后颈,心中隐隐地痛快。
郭衢选妃的那年,我刚满十三岁,母亲告诉我太后属意我为太子妃,但我年纪尚幼,总要等上一等,等到郭衢登基,凤位谁来坐都还未知。我们邵家出过三位皇后,五位王妃,从小母亲就告诉我,我是为凤位而生,至于谁是皇帝那不重要。
不过郭衢长得帅,我对这个皇后的位置就还算期待。
那一年,汴京各家恨不得把家中适龄的女孩子,塞进东宫的门里,郭衢却求了陛下,赐太医院药丞于闫之女于校春做他的太子妃。
汴京一片哗然。搞了半天,怎么跑出个小药丞的女儿撞了大运,想来那段时日,京中的官太太们都如母亲一般,气得摔了她最爱的茶具。
当今陛下年少登基,有过政通人和的日子,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脑子却越活越糊涂。耽于声色,追逐求仙之道,活脱脱的昏君标配。听闻儿子要娶小太医的女儿做太子妃,只问太子妃漂亮与否,就下旨赐了婚。
我第一次见于校春,是太子大婚后依例向太后请安的日子,她穿着太子妃的冠服,头上的七尾凤钗及各色珠翠,晃花了我的眼睛。
她长得并不漂亮,宫里从来不缺美人,陛下对绝色美女由衷热爱,宫里服侍的宫女都容貌上佳。这华丽的衣服和首饰都没能衬出她,可见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话也不对,郭衢的品位着实奇怪。
郭衢扶她起身,伴她左右,替她挡下这个屋子里皇亲国戚的恶意,我竟有一刻真的羡慕她。不是羡慕她是太子妃,而是羡慕她是郭衢的妻子。
「乐安,和我们这些老太婆待在一起,你怕是闷了,不如陪你太子妃嫂嫂说说话。」
太后与我祖父一母同胞,脸上永远是一副慈祥的表情,都说太后与祖父长相相似,连脾性都是一路,长相看不出来,这惯作表面功夫的脾性,还真是一路。
母亲想我做太子妃,不是一天两天了,此刻聚在太后殿里的人精,哪个不知道我母亲的心思,那一道道目光恍若实质,恨不得我当场给她们表演一出抢夫记。
可当今陛下也不是从我这个祖姑母的肚子里爬出来的,但我母亲是先帝的外孙女,陛下特封的县主。从父亲这里算,我和郭衢也只是名义上的,远得不能再远的表兄妹,但从母亲这里算,他倒算是我的舅舅。
定襄侯夫人一捏帕子就说:「大长公主是陛下的姐姐,太子妃娘娘也算是邵五姑娘的舅母呢!」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都能感觉到太后眼中浓浓的不满了。
外祖母虽然是大长公主,但出身不高,生母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美人,不过特别能活,熬到先帝西去,熬到现在皇帝就剩她一个姐姐,自然作为长辈的尊荣就是独一份,连带着母亲出嫁时宫里特封了二品县主,以示这位陛下对自己这个唯一活着的姐姐的尊敬。
于校春显然是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只是尴尬地看着我笑。实在不知道郭衢看上了她哪一点,求了她来坐这个位置。
「我当不起娘娘这一声表妹,娘娘是太子妃,君臣有别,娘娘唤我名字就好。」
「臣女乐安。」
她很感激地拉住我的手,那恨不得当场认亲的架势,让我无语至极。
郭衢夹在一堆女人中间,自然是无话可说,便向太后拱手,说去向皇帝请安。
「太子向来是有孝心的,先来看哀家。去吧,你媳妇就留在这陪我们这老婆子说说话。」
郭衢显然不放心把于校春就在这里,但太后这么说又不好推辞,只是突然转向我,「劳烦表妹。」
我只得向他回礼。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于校春总是会宣我去东宫陪她。当今陛下不理朝政,诸多政事都是郭衢在处理,整日繁忙,哪怕同在东宫之内,二人也聚少离多。宫中还未出阁的两位公主与郭衢向来没有交情,陛下的大多嫔妃大都暗地里瞧不起她这个太子妃,我似乎就成了她唯一的闺友。
母亲很高兴这样的发展,期盼着我多去东宫,也好多和郭衢培养感情。实际上我去了多次,只见了郭衢一面,也只是在东宫路上匆匆见过礼罢了。
邵氏一族不缺适龄的女孩,但我是最漂亮的。祖父看重我,祖母在我小时,就找来宫中的嬷嬷专门教导我,我识字明理后,祖父与父亲、叔伯们议事时常也会叫上我。
我会当皇后。
我真的会当皇后吗?
在东宫被郭衢掀开红盖头的时候,我觉得会,皇帝驾崩郭衢登基的时候,我觉得会。
新帝登基册封皇后是理所应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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