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知道,读和写,一个输入,一个输出,一个相对被动,一个相对主动,二者之间有联动互补的关系。在前面的课中,虽然我们的立足点是写,但也讲到了读的方法,讲到了缺乏深度阅读可能会出现的问题。最后这节课,我们尝试换一下角度,站在读的角度,思考一下动笔可能给阅读带来的滋养和改变。
写作的人通常都有一种感觉,如果长时间只写不读,会感觉自己很快就被掏空了。我们经常在豆瓣上或者其他网络平台上,发现一些以个人经验为主要写作素材的写手,写作起点很高,悟性和天分也都足够,但写了几篇之后,很快就进入了瓶颈期,甚至很快就让人感觉到他把自己的经验耗尽了,所有继续写下去的文字都只是在重复自己。对作家来说,实际的经验从来都是有限的,无论多有天分的作家,
说起来很多作家其实都是从写自己开始的,比如我们熟悉的莫言、格非、余华、苏童等等,只不过他们最开始的时候通过阅读,甚至通过模仿,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表达形式,接着又在阅读滋养下,找到了从写自己到写别人,从有限虚构到无限虚构的转型方式。
而大多数成过名,创作生命却很快枯萎的作家,比如那些「一本书作家」或者「一篇小说作家」,或者一直都是不温不火的作家,除了天分和运气的差异,大多是没能解决好自我经验和通过阅读学习来巧妙转化这些经验之间的关系。对会读书的作家来说,自我经验是可再生资源;而对不会读书的,则是不可再生资源。
好的作家,一定也是智慧的读者。他们读书,常能发现我们难以发现的细节,我们考虑不到的逻辑,这一点只需看看纳博科夫的一系列文学讲稿,看看张爱玲讲《红楼梦》,看看格非讲《金瓶梅》,看看毕飞宇讲《小说课》,就能体会到。他们对书的阅读,常与最细微的体验有关,与人性最深层的逻辑有关,与每一个字的推敲和每一个细节的嵌入有关,当然,主要是与写作的操作性有关,而他们在自己的创作实践中对所读东西的吸收与借鉴,也常能做到羚羊挂角。
对写作的人来说,阅读是学习的过程,是给自己的表达补养和蓄水的过程,这是毫无疑问的。所以,如果你只擅长写自己的经验,不擅长虚构,那不妨珍惜一下自己独特的经历,用读书养一养这些经验和体验,让他们在不同的写作技巧的包装下尽可能多地变幻出不同的样子。而如果你擅长虚构,不擅长写自己,那也不妨从阅读中学习一下,如何在虚构的故事中激活自己的体验,让藏在潜意识中的自己在虚构中发挥更大的作用。
那既然阅读的好处这么多,可能就会出现另一种情况:只读不写。好书太多了,被动输入的感觉也太好了,那我们就安心做一个读者吧。这么想当然没错,但我想说,如果你还是一个作家,这么想很危险,很可能就意味着你放弃写作了。作家的阅读必须始终带着写作的意识,否则创造力很容易被经典吓退,被同代人扼杀。
而如果你只是读者,那我想说,做读者也是有技术含量的,或者说,做读者也是需要创造力和想象力的。即便你不写书评,不写论文,只甘心做默默无闻的读者,寻求精神的宁静;或者做消遣的读者,在文字中打发生命能量,你都需要一些阅读智慧,才能从书中获得更多自己想要获得的东西。
顾炎武说:「以广大之心裁物制事」,杨绛在散文里说:一个人要明白自己能做什么,如果只能做萝卜白菜,那就不妨做水多肉脆的好萝卜,做瓷瓷实实的包心好白菜。无论做什么,自我进阶和更高的自我要求都是必要的。
对读书来说,阅读智慧固然能从多读中慢慢获得,也能从生活阅历中一点点悟出来,但其实更能如虎添翼的办法,还是从下笔中来。俗话说的: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儿;孔夫子说的:学而时习之;钱穆说的读书治学须「尽性尽才,天人兼尽」等等,都是这个道理——唯有动笔,才能更好地读书。
我个人在写书评的过程中,对读书和编书都有了更深的体悟。我感觉,只有当你开始组织自己的语言表达阅读感受的时候,你才会发现一本书之于你真正的价值所在,也才能充分感受它激发了你哪些情感,调动了你哪些阅历,会给予你哪些影响。
你也才能发现,哪些故事、哪些人物、哪些细节是真正具有交流价值的。借用以赛亚·柏林把自由分为」积极自由和消极自由「的概念,我们这里可以说,我们才会感受到一种「积极阅读「的能量,而不只是」消极阅读「的浅尝辄止。
我想,帕慕克借用席勒的观点说的,「天真的和感伤的」阅读,纳博科夫说的玄而又玄的,用脊椎骨的美妙震颤来读书,张爱玲说的如拼拼图、做侦探般,痴迷《红楼梦》的状态,可能说的也是这种感觉,是「积极阅读」让人产生的深层次共鸣,进而转化成自我的创造力。
它对生命本身的美妙刺激,能够帮助我们克服心灵的怠惰和情感的迟钝。而只有当我们有了读书的自觉,开始有意识地问:「当我们的读书的时候,我们到底在读什么?」的时候,我们才成为了合格的读者。其实,一本书合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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