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日上三竿,金水河几乎被翻了过来,依然不见东平伯府二公子的踪影。
那些瞧热闹的渐渐没了耐心,陆续散去,当然也有离家近的回去填饱了肚子,夹着个小凳子返回来继续围观。
万一再等等就能看到东平伯府二公子的尸体被捞起来呢?到时候就能对人吹嘘他是第一个见到尸体的人了。
姜安诚睁着血丝遍布的眼睛沿着河岸深一脚浅一脚走着。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再抱有儿子生还的希望,唯一的念头就是找到姜湛的尸体。
哪怕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总要有人可送,不能让他的儿子留在河底喂鱼。
金水河仿佛走不到头,姜安诚几乎感觉不到身体的疲惫,哪怕脚底已经起了血泡依然无法让他停下来。
从昨夜到现在,他想了很多事,想得最多的就是姜湛。
姜湛掏鸟窝被马蜂蜇昏过去了,姜湛偷人家地里的西瓜被瓜农逮着大骂了,姜湛在学堂吃烧鸡把先生气得请辞了,姜湛逛青楼把他二弟的上峰给揍了……
姜安诚想着这些,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脚下一个趔趄往前栽去。
“大哥,小心。”姜三老爷手疾眼快扶住了他。
姜安诚看向姜三老爷,撞上对方同样遍布血丝的眼。
姜安诚苦笑起来:“三弟,我是不是很窝囊?既不能把伯府发扬光大,又不能把儿子教育得出类拔萃,最终连他的命都留不住。等将来到了地下,我有什么脸面见你大嫂……”
“大哥——”姜三老爷揽住姜安诚肩头,尽管心中知道毫无希望,还是安慰道,“湛儿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
一旁姜二老爷适时开口道:“是啊,大哥,你现在可不能垮了,说不定下一刻就找到湛儿了。”
不知道姜湛的尸体是不是被冲到别处去了,再这样找下去大活人都撑不住了。
姜二老爷面色发赤,觉得要中暑了。
姜安诚麻木点头:“是,只要坚持找下去,一定会找到他。”
他绝不接受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结局。
这时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父亲——”
姜安诚一愣,随后苦笑:“真是不中用了,竟然出现了幻觉。”
姜湛看着往日里威风凛凛的父亲此刻失魂落魄的模样,只觉眼眶一酸,扑通跪了下来重重叩首道:“父亲,您不是幻觉,儿子没死呢!”
姜安诚依然愣愣望着跪在地上的儿子没反应,姜三老爷已然大喜过望把姜湛拉住:“湛儿,你真的没事?”
姜湛直直跪在地上不起来:“三叔,侄儿好好的。”
姜二老爷彻底愣住。
姜湛怎么可能还活着?
冷眼端详一番,见姜湛面色虽苍白,身上衣裳却干干净净,姜二老爷回过神来,一脸欣喜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姜沧笑着去拉姜湛:“二弟,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可把我们担心坏了。”
姜湛挣开姜沧的手,跪着走到姜安诚面前,可怜巴巴求道:“父亲,都是儿子不好让您担心了,您狠狠打儿子一顿出气吧。”
姜安诚呆呆站了一会儿,突然伸手碰了碰姜湛的脸。
没错,儿子还活着!
这一刻,姜安诚只觉坠入谷底的心终于升了上来,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这个小畜生!
姜安诚想如往常那样打上一顿出气,却发觉没了这个力气,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姜湛愣了,赶忙起身追了上去:“父亲,您等等——”
父子二人一个在前走,一个在后追,留下无数人热烈议论着东平伯府二公子大难不死的奇事。
东平伯府往日的这个时候已经准备用午饭,然而今日主子们聚在慈心堂,没人提开饭的事。
姜俏坐在姜似身边安慰道:“四妹,二哥一定会没事的。我跟你说,我会看面相的,二哥枕骨丰满,人中深长,一看就是长寿之相——”
冯老夫人眼风扫来,斥道:“小姑娘家胡说八道什么!”
堂堂伯府姑娘自称会看相,传出去岂不可笑?
姜俏当然不会看相,这么说纯粹是安慰姜似而已,闻言吐了吐舌头,悄悄握了握姜似的手。
姜似嫣然一笑:“嗯,我相信二哥一定会没事的。”
气氛压抑的堂屋里,只有姜似一身红裙格外惹眼。
少女此刻背脊挺得笔直,嘴角挂着淡淡笑意,姜俏瞧了忍不住红了眼圈。
她知道四妹是在强撑着,不愿面对二哥出事的事实,而实际上四妹此刻心里还不知多难受呢。
二太太肖氏凉凉扫了姜似一眼,心中冷笑:她倒要看看这小蹄子死鸭子嘴硬到什么时候。
“老夫人,让厨房传饭吧。我们可以不吃,您不能饿着,不然身体受不住的。”
冯老夫人没有反对肖氏的话。
人是铁饭是钢,死了一个孙子固然难受,可为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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