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威养着一条杂牌浪犬,血统既不纯,也没有土狗听话,然而很雄壮,80公分高,地磅上一站,60公斤;红得象团火,故称火狼。云小南恨极了这条死狗。
他恨天下所有的狗,当然也恨狗一样的人。这两种东西都是不会抗行厉节的,所谓“鹰犬之任,爪牙可用”而已。十多年以来,他已不止有多少次感叹过“桀犬吠尧”的典故了。
火狼张牙舞爪,在那里抨么抨吼掉,向主人显示它的卖力、显示它立场坚定六亲不认,但终归是个假喷头,不敢上。
它的咆哮增加了云小南内心深处的窘迫。
出乎他的意料,出门挡狗的不是黄叶,而是她二姐黄芪,她庞巨的身躯令火狼黯然失色。她伟人般的脸盘子上有且仅只有抑郁,呵,一条狗就把你吓着了么?
云小南毫无目的毫无意识的笑了笑,说,背时,这个东西骇人拉呱的勒,我能不慌噶?那股点整来的畜生,要吃人肉样的。黄芪若不是体重超负荷,只怕立时就要给火狼一个二踢腿了,近乎调皮的说你不是万事通吗?随时来的嘛,就要好好跟它攀攀交情——贿赂人要有门道,贿赂狗也要现学的么?给吃饭了?
云小南说,嘿,倒吃饭了我还来整啥子?
黄芪不免有些欢快的样子,说恁个斗太好了,我准备好好做顿吃的,正愁做出来没人吃呢。
云小南不仅十分诧异。以前见到黄芪,总会使他大感沧桑,今天却像是刮来一阵春风,明快、轻柔、灵润,自己心头的那种日薄西山的落寞感,竟然一霎间烟消云散了去。
此时黄叶正趴在桌子上咬着笔头皱眉嘬嘴,思想犹如快要干了电池的电筒,发着红黜黜的暗光,幽晦阴森,发潮发霉。她的书越来越难写了。听到云小南声音,她如同换了新电池一样振作起来,决定先抛开其他,好好的跟他吹一把再说。云小南此时此刻大架光临,无异于在她面前顿下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殊不知走进屋里的云小南老气横秋,话也不讲歪在沙发上,没精打采、恹恹欲睡。当年民生中学时的朋友几十人如今早已各奔前程、杳无音讯。只有云小南常会造访他夫妇两个。都在写小说,时时切磋印证,收益颇多。那防他今天死眯佯眼,一蹶不振。她感到顿下来的是碗冷面,隐隐有股馊味似的。
黄芪远远不象妹妹那般懒死滔劳,她拣葱剥蒜,洗菜渌菌,忙得不亦乐乎。一个精致但已经很陈旧了的提箩里,装满了山上拣来的菌子,有小青头、大把菌、露水菌、名堂不胜枚举,泛着泥腥的清香勾动着云小南无限的食欲,舌齿间回荡着记忆中的喷香美味。他馋涎欲滴,腹中咕噜了好一阵子。
黄芪忙活了一会,门外来了两个小姑娘,那是她的女儿。大的十二三岁,颇是秀茁;小的五六岁左右,团头蟆哈,一身的蛮劲和野气。她叫大女儿,出去打个电话问你家姨爹和你爸爸要回来吃饭不?大女儿接过电话筛筛簸簸地出去了。
云小南无话找话,陆军和喜威那点去了嘞?
黄叶告诉他,陆军拉了车炭来,龙山寨有一家要半车,黄家院子一家分半车,他们倒炭磕(去)了。她继而大发感叹,前年铁路一通车,煤价飞涨,斗(就)有些老者抱怨,火车象条龙,走拢那里那里穷。现在炭太贵了,老百姓买整车的很少,都是过分。最多的一次,四家人才分完一车,还有两家拿赊的。铁路和高速公路肥积了少数人,却是来掠夺穷人呢。云小南正要答话,黄芪戚了一声说,你两个哦,一辈子身无分文,牢骚满腹!黄叶儿,有恁点闲心么,帮我挨那两个碗洗掉嘛。黄叶搁不住,真的洗碗去了,黄芪又对云小南说,老兄,,要现实点才要得了。现在这个潮流,千好万好,不如当干部好;爹亲娘亲,没得人民币亲,给懂?这就是时代脉搏,这就是社会要害。古人不是都说了么,圣人执要,四方来效。云小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傻里吧唧地看着她。她很得意地露出了笑容,说不是讲了吓你两个,我们这些人是看淡了,一天伺候老公、照顾儿女都还来不及,哪有功夫学你们样的搞什么道德文章?我要是象你黄叶连娃娃都懒得带,一天读来写去,比你两个抬市几倍还不止呢。你这个妹妹,你恁个娃娃那么肯长那么泡饭,你硬是一点都不想哈?
黄叶不服气,放下碗说,你冒戗行夺市的,我既然能生,自然会养。学你为了娃娃老公连自我都没有了,我可办不到。黄芪哑了片刻后,轻飘飘地说,是呀,我是没有自我了。可我很快乐,人生不就是图个快乐吗?
黄叶挖苦道,一点上进心都没得,简直一具行尸走肉!
云小南叹息不已说哎,你不能这样说你姐姐嘛。她说的很对,人生不斗是图个快乐吗?这时,门开了,黄芪的大女儿进来,把手机递给妈妈,说爸爸说了他们转不转来吃饭拿不定索。
有说有笑的黄芪忽然火冒三丈,把一支莴笋扔在地下,接过手机恶狠狠地说你这两个猪骨头!冒挨我莺歌燕舞的哈!想好掉噢!然后就挂了。她愤愤不平的说,你说,小南,这是两个什么人,家头热乎乎的不会回来吃,肯定又是喝大碗米线去了,气死人。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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