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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祁彦可能是误会了。
于是赶紧补充了一句:「那个,宝贝……相机。」
然而祁彦的眼神已经彻底冷下去,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他松开我的手腕,轻轻后退一步,然后蹲下身,从地上捡起镜头碎片。
玻璃锋利,不慎割伤了他的手,鲜红的血顷刻间涌出来,一滴滴落在地面上。
他却似未有所觉,仍然在收拾碎片。
小心翼翼地,轻柔地,充满歉意地。
一股莫名的痛从心底涌上来,钻入骨髓里,浸出一片冷。
上海四月的风带着湿润的锐气,吹得脸颊冰凉,我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霏霏。」蓝汀的声音响起,带了点迟疑,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你哭了?」
祁彦蓦然抬起头,目光森冷地盯着他:「谁允许你这么叫她的?!」
因为克制情绪,他的手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玻璃碎片,血因此流得更汹涌了。
我见过他病情发作的样子,知道他想用近乎自虐般的疼痛,去压制心底的焦躁不安和消极厌世。
再抬眼看面前的蓝汀,生怕他再待下去又刺激到祁彦的情绪,我赶紧开口赶人:「蓝汀,你先回去吧,我这儿有点事。你刚才说的事情,我们下次再议,好吧……」
「霏霏。」蓝汀有些着急地打断我,又看了祁彦一眼,声音低下去,「他这样……不太正常。霏霏,我担心你的安全。」
哎我去,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恕我直言,现在处于清醒状态,祁彦能不能打得过我还不一定呢。
况且,祁彦是病人,病情发作时只会自我怀疑甚至自我厌弃,但绝对不会伤害别人。
这事儿我一时半会儿跟蓝汀解释不清楚,只能去推他:「我没事,真没事!你先走,快走吧,有事回头聊啊!」
蓝汀总算被我连推带劝地弄走了,再回头去看祁彦,他已经拢着满手碎片,重新站了起来,目光绝望地看着我,眼里的一星光芒渐渐褪去,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
「霏霏。」他笑着说,「你多虑了,我不会伤害他的。」
这个笑令我心生不安,却强行压下情绪,扑过去看他的伤口,这才发现他手心已经一片血肉模糊,还有很多细碎的玻璃碴嵌在皮肉里。
他却仿佛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似的,仍然目光沉沉地看着我,唇角甚至有一点轻微的弧度。
「不行,祁彦,你这伤口得赶快处理——」
我话说到一半,忽然被猛地一拽,声音一下截断了,然后一路踉踉跄跄地往前,直至跌进车里。
祁彦「嘭」的一声拉上车门,声音沉冷:「我们回家。」
他眼底雾气缭绕,我几乎瞧不清楚里面的情绪,只能定了定神,劝道:「回家可以,我来开车行不行?你这手伤得严重,别用力了。」
我说得很轻,声音里带着强烈的安抚意味。
祁彦沉默半晌,嗓音微微柔软下来:「……好。」
我是高考完那年考的驾照,但自从我家的车卖掉之后,我再也没开过,驾驶技术有点生疏,而且还不认路,只能跟着导航的指挥,以 40 迈的速度在路上缓缓挪动,往医院开去。
一路上,祁彦始终沉默着没有说话,血腥味在车里渐渐弥漫开来,渐渐加深了我心里的担忧和慌乱。
我下意识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
其实年少时期,我并非没有和祁彦吵过架。
中考我超常发挥,比以往任何一次模考都考得高,刚好过了省重点高中的分数线,不用再交择校费。
我妈高兴坏了,特地批准我可以大玩特玩,于是那段时间我玩疯了,天天不是泡在网吧里,就是骑车游过大半座城市,钻进小巷的苍蝇馆子里找吃的。
那个暑假,祁彦不知道去哪儿了,哪怕我问他成绩,他都没回过我。我以为他不会留在这里读高中了,也就没管。
我并不知道他正是在那个暑假确诊了病情,又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
也不知道他和继母生的弟弟吵了一架后,从那座牢笼般的别墅搬了出去,在外面租公寓,一个人住。
直到开学我才知道,祁彦还是留在这儿上学,和我一个学校,一个班。
开学后,我本来想收敛心思,做个好学生,结果那会儿被我的虚假兄弟张迅蛊惑。
「没事的虞霏霏,我们就出去这一次,就一次——等下周我们就开始好好学习。」
我们翻窗又翻墙,去网吧团战副本。
半夜副本通关,我去网管那要了瓶可乐,回去就看到张迅坐在电脑前,贱兮兮地笑。
「怎么了?」
他朝我钩钩手指:「虞霏霏,看不看恐怖片?」
我向来自诩胆大,一听恐怖片,麻溜地把脑袋凑过去,看到屏幕上出现的画面,一片模糊,灯光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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