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宫那年只有十四,父亲不忍心把嫡姐送进宫给泥腿子皇帝当妃子,就把我拎出来交差。
新婚之夜皇帝兴高采烈的来了,心情复杂的走了。他临走之前还说:「就他娘送个没长开的?」
皇上什么都好,就是长了张嘴。
一、
新帝李修,草莽出身,龙潜之时,在村东头杀猪,因乡绅官员沆瀣一气,于是拎着杀猪刀奋起反抗,一不小心就称了帝。
帝京的旧贵族瞧不起新皇,却又不得不为了权势低头,如何不显谄媚的和李修交好就是头等大事。
大家商量来商量去,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主意:咱们给皇帝送个女人吧!
是个好办法,但是这个女人谁家出呢?
家室太低不行,看着不诚恳;家室太好也不成,看着太谄媚;还要漂亮,不然皇帝看都不爱看,还怎么吹枕边风?
引经据典你来我往的商量了半个月,最后这个好事落到了我祖父头上。
没办法,他小老婆多,子嗣也多。
祖父焚香沐浴,在祖宗牌位前跪了三天,一出来就找了我爹,说这个差事归你了。
我爹心痛啊!
贵族嫁女不像市井小民,须得从十来岁开始相看,到了十五六方才能把婚事定下,讲究的人家一般要把女儿留到十八才出阁。
我爹拢共就三个女儿。一个是我长姐孟意岚,年方十八,饱读诗书美名远播,那是我爹的心头肉,早就订了一门好婚事,未婚夫是陇西郭家的嫡次子,通家之好怎么悔婚?
另一个是我小妹孟意淑,才十一,拎出去嫁人不太人道(皇上估计也不太同意)。
剩下一个就是我,孟意浓,是个庶出,文不成武不就,书读的不好,人长得也。。。
人长得倒是挺行,主要我娘长得好,听人说她活着时候最受宠,可惜红颜薄命死的早,我一岁时候她就香消玉殒了。
因为这事,我爹嫌我晦气,都不爱见我。
思来想去,我爹决定把我拎出来送进宫。
我祖父仔细一想,觉得也行:反正也不是去做正妻,世家庶女给泥腿子皇上做妃子,般配!
于是新皇还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提前拥有了一个年轻的妃子,区区不才,正是在下。
事情商议好之后,我的丫鬟小翠替我打听了一手消息,她说:「新皇宫里还没有后妃,而立之年龙精虎猛,姑娘嫁过去准没有错!」
私以为,她可能不懂龙精虎猛的特别含义。
小翠还说,皇上一开始并不想答应,觉得世家女事太多,只会耽误他拔刀的速度,但是耐不住大家劝他,最后还是妥协了。
听到这我忍不住顾影自怜,我就知道,我生来就是多余的,不被期待的,宛若风中落叶,漂泊无根——
小翠忍无可忍打断了我,问我要不要吃小厨房做的水晶肘子。
美食当前,伤春悲秋可以暂停一下。
那天,吃了半个水晶肘子出去消食,没走两步就听闻京里的公公带着圣旨来了,皇上很慷慨,一封就封了个贵妃给我。
以至于很多年后,一提到封妃之事,我都觉得有一股积食的肘子味。
二、
说来也怪,进宫之事明明是我家求来的,皇上不同意都不行,结果圣旨一来,府上愁云惨淡,就差门口挂白帆了。
那情景,说我死了都有人信。当然,如果我不幸夭折,他们是不会这么悲伤的。
圣旨到家第二日,我爹把我叫到书房叙话,天知道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看到我爹的书房。
墙上挂的是大家李夫子的画,一画千金,案上放的是汉白玉的书镇,配着青玉笔洗,看似质朴无华,实则处处金贵。
可惜我读书不多,想不出什么精妙诗句来形容,只能在心底默默说一句:我家真有钱。
我爹站在上首,一脸愁容和无奈:「吾儿意浓,为父本不愿送你进宫,世家贵女怎能配粗人?可恨圣旨已定,再无转圜余地,为父心再不忍也不能压上全族性命,只能委屈我儿。下月新帝入京,你进宫后,需以家族为重,谨慎行事,万不可坠孟家风骨。」
我面上十分动容,心里直翻白眼,说得好像皇上非要娶我一样,还不是你们上赶着送的,跟我这装什么慈父,你都不一定记得我几月生辰。
像我爹这样的世家子,委实虚伪。
想追名逐利又担心姿势不够高雅,不管做了什么污糟事都要扯上一番大道理。譬如我祖父,后宅姬妾成群,上月还收了一对美姬,五旬老翁十八娇娘,说一句好色之徒也不为过;偏他还要吟诗作赋引经据典,来佐证自己只是「行风雅事」,纳妾并非本心。
我爹这番话,就很有其父之风。
当然这些话我只能在心里说,虚伪是我们孟家的家学渊源,我书读得不好,传家之术倒是学得不错。
「父亲多年教诲,女儿片刻不敢忘,此去一定谨记家训,凡事以孟家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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