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潺潺入镜湖,花蕾似珠点平芜。
苍山碧水萦情处,二乔风华绝世无。
京口城东,依山傍水,树木葱郁,东吴时有不少富贵人家的别院建在此间,传说这里还是孙策与大乔新婚燕尔之地,如今风流人物故去,美景却依然。江南佳丽,上数西施,下止二乔,一个做儒生打扮的中年人,仿佛初游此地,触景生情,悠然吟唱出一首竹枝词。
这时正好有三个人从他身边走过,一个形容憔悴的年轻男子,牵着一个娇柔清秀的小童走在前面,而身后却跟着一个虎步龙行的剑士。那个小童听到儒生浅吟轻唱的竹枝词,感到好奇,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绮薇,累了?”年轻男子见小童停步,柔声问道,原来那竟是个女童,难怪如此秀丽。名唤绮薇的女童摇了摇头,水乡的柔音如黄鹂一般婉转,“那个人唱得调子很有趣啊!”原来那儒生所唱的竹枝词乃是源自巴蜀的民谣,桓温征蜀后,一些蜀地文人做的竹枝词渐渐传到了江南,蜀地歌谣颇为苍凉,比起江南的婉约大相径庭,虽然几经改变,但和水乡流行的歌谣相比还是别有新意。孩童总是多好奇,所以会为此驻足。
年轻男子听了孩童的话,面露嘲讽之色,轻声说:“微末小道,何足挂齿!”
晋祚以来,儒学式微,南方士子多不重儒生,且当时流行五言诗,诗句但求雕砌华丽,喜好用典,虽然这个儒生引诗入词,颇具匠心,但像竹枝词这样浅显易懂的东西是被人看不起的,晋人好玄嘛!这年轻男子多半是世家子弟,自然对那儒生模样的中年人没有半分敬意。他语声虽小,却已足够让那儒生听见。
那儒生闻言却无半点恼怒的心绪,只是淡然地笑了笑,倒是跟在这年轻男子身后的剑士不屑地哼了一声。那男子显然有些畏惧这个剑士,轻轻拽了拽女童的小手,“走了绮薇,若是累了,哥哥背你!”
绮薇眨了眨眼睛,低声怨道:“你不要一直叫我的名字,我现在是个男孩子,有男孩叫这样名字的吗?”
她哥哥闻言莞尔,拍了拍女童的肩膀,说道:“好啦,我错了,快走吧!”这三人缓步向前,走得也不是多快,那个儒生游山玩水一般,却一直不离不弃地跟着他们。
“哥哥,我们何必步行,乘车也不会这么累了!”渐渐到了街区,女童有些不受脚力,撒娇起来,那个年轻男子也乏了,额头见汗,气喘吁吁。其实他们也没走多远,不过十来里路而已,只是世家子弟多半四体不勤,大概正是这个原因,他们身后那剑士脸上的鄙夷之色又浓了几分。
年轻男子也不理会剑士的脸色,牵着女童斜倚在道旁树下,叹道:“既是求人,总要表现出心诚才好,那道长如闲云野鹤,我们乘舆而去未免显得倨傲。”听了哥哥的解释,绮薇的嘴巴撅得更高,“那死老道又不在家,真当自己是神仙了,如此轻慢我们!”听得妹妹唠叨,做哥哥的也不多话,其实绮薇比起大多世家女子懂事得多,并无颐指气使的习惯,只是连访几天也未见到那道长的面目,却还被对方的下人慢待,门阀小姐的脾气总还是有些地。
那年轻男子也是累得很了,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怆然道:“如今求人,自然要低三下四,为了阿爹,我们还是忍忍罢!”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剑士,听到年轻人提起阿爹,阴阳怪气地笑了笑。
有汉以来皆以孝治国,那年轻男子一路上被这剑士冷嘲热讽也就忍了,不过此刻对方居然嗤笑其父,这男子再也忍不住,喝道:“周景安,我一路忍让你也欺人太甚,若是看不起愚兄妹,你自去之,我们不需要你来保护!”
剑士翻了个白眼,讥笑道:“我只笑了一声,又没说王县守不战而逃,你如此着急作甚?”
“你……”被戳到疮疤,那男子张口结舌一时不好反驳,跺了跺足就欲拉着绮薇自行离开,倒是那女童绮薇知道离家在外须得剑士保护周全,挣开她哥哥的手,朝剑士行了个礼,哀婉道:“纵然我父亲贪生怕死,但做子女的却不能不尽孝道,我家门第虽高但在族内境况实比周君凄苦,如今两相共处,实要和睦才是,如若愚兄有怠慢周侠士的地方,小女子在此致歉!”说罢,又要盈盈下拜。王家的门第高不可攀,那剑士受了这女子一礼已然受宠若惊,怎敢让她再拜,急忙将她扶起,连声感叹着,“不愧是琅琊女儿!”
此时那个年轻男子愤懑垂首道:“琅琊王家又有什么了不起,如若当年谢家小公子没死……哎~!”听得这话,王绮薇的脸上露出凄惶之色,那周姓剑士见之不忍,宽慰道:“死生有命,本不干你事,你又何苦自怨自艾!”
原来这两兄妹乃是琅琊王氏的旁支,年轻男子名叫王烨,究其先祖王璐,竟是竹林七贤之一王戎的族侄。王璐入仕后一直追随在西晋司徒王衍身侧。论起来,王璐的家声仅比王导王敦两兄弟稍差而已。可境遇不同,地位也就不可同日而语,王璐跟随王衍而没有渡江南下,在王衍被石勒抓捕时,他弃主而逃,待其辗转到了江南时,东晋的天下已经握在王敦,王导的手中,他只能做个闲散官。王衍名气太大,王璐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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