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谣 正文 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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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过得真快，只要你不数，它便在你身后肆无忌惮地溜。上年和夏涛一起开心的春节，还历历在目，今年这个春节，却使我坐拥愁城的孤独。并却，从四川老家传来惊人噩耗---外婆命在旦夕，速归。

    一家人，揣测不安，怀着哀伤的心，随拥挤的人潮，在返乡路上，豕突狼奔。

    回到重庆，还是晚了一步，外婆已经安然闭上双眼，她没能熬到见上我们最后一面。便行色匆匆，孑然上路。母亲当场休克倒地。

    夜晚，我跪在外婆床前，明亮的月光挥洒着阴冷的风，还有四川独有的潮湿气息，凝重缓缓飘浮在空气中。外婆安详的容颜，苍白的，如同鬓角缕缕发丝。横直僵硬的躯体，轻若尘埃，她静静躺在出嫁时娘家送的这套雕有龙凤飞翔图样的杨木床上。整个房间，杨木花开，暗香四溢。这是娘家陪送的，唯一的嫁妆。这个世界带给她不幸与有幸，此时此刻，通通解脱，她甚至可以，一路狂喜，奔去另外一个世界-----我的外公，在哪里等她。

    我不禁低头，泪水滴嗒嘀嗒滚落，这泪珠，似有了哀伤，落到地上，没有散开，汇聚一股，朝外婆的方向，川流不息。

    我想起小时候外婆挥杖护我的情景，真希望，外婆能够带我上路。

    死亡----真好。这袅袅不绝的哀乐----真好。

    这个也要烧吗。舅妈在身后，凝问大舅交给她，带血的绷带。这是外婆珍藏多年的那几条带血的绷带，说是曾经救过解放军伤员，留下的。

    大舅说，它烧了吧，那是外公留下的，外公是原国民党士兵，小日本轰炸重庆时给炸死了，烧了，烧了，一切迷烟都随风去吧。

    外婆的死因也很蹊跷，说是患了感冒，送去医院后，医生给了一针，就命归黄泉。大人们都去医院声讨医疗事故，但医院强词夺理，说病人身体虚弱，纯属正常死亡。报案公安，但公安部门也劝其和解，国营单位，怎会杀人呢。如果不是死者的问题，定是药物的问题，应该去找制药厂解决。

    制药厂说，我们药物没问题。

    那就等有问题的时候再说吧。领导干部和蔼可亲，将结果传达给死者家属。

    那个没有人权，贪官当道的年代，国家机构要杀一个人，真是潇洒的一笔勾销。

    这个除夕，在热热闹闹的哀乐声中，悲伤度过。

    外婆的死因，也追究到热浪滚滚的六月飞雪天-----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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