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日,天光大亮。
在胡同杂草堆里睡了半宿的华什拓,边打哈欠边揉眼睛,与同样睡眼惺忪的秦翔劲一起,脚步发虚的向南街而去。
京畿北城也就是所谓的内城,是完全没有摊边小吃的,也无人早起做早点。想吃饭,只能去南街。
忙活一夜,俩人真是又渴又饿,到了南街后,一闻路边油条豆腐脑的香气,简直比见了亲爹娘还亲,三两步就挤了过去。先要了刚出锅的十根油条,又盛了满满两碗豆腐脑,随便抓了两把香叶咸菜,坐在摊旁马扎上就吃了起来。
吃完这些,华什拓咂咂嘴巴,有点意犹未尽,刚好回头见大道对过,有个卖驴杂汤的铺子。
那股骚腥混着葱蒜的味道,闻着就过瘾。
他二话不说,拿起原本盛豆腐脑的海碗,起身去了那间铺子,买了一碗不说,还顺带要俩火烧。
等再回来,秦翔劲也刚好吃完。
这小子的脸皮也够厚的,二话不说,拿过一个火烧,又把华什拓的驴杂汤,往自己碗里倒了一半。
对此,华什拓颇有微词,之所以没直接发作,到非是怕别人说他小气。而事实上,外人的评价对他来说,简直一文不值。真正没将那半碗汤扣这小子脑袋上的原因,是心里有很多问题想弄清楚。
每人又分别吃个火烧,喝了不仅辛辣且骚腥的汤,全身汗水流个不停,热的有些受不了。只得问摊贩老板要了盆井水,往身上抄了抄。
洗漱完,两人挺着肚皮,翘起二郎腿,坐在马扎上倚着餐桌,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从秦翔劲口中,华什拓得知原来这个家伙,实际是个‘野道士’。
所谓野道士,与云游道士大体相仿,只不过人家云游道士,十分讲究出身传承,后者呢,就没那么在意了。他们或是机缘巧合突然悟道,或是读了道家圣经心生感悟,自此着道人打扮,走修道之途。市面上这种野道士有很多,大多用来掩饰身份,进行坑蒙拐骗等不耻行为。
秦翔劲算是真真正正的野道士。
据他自己说,其原本出生于中原之北,虽也属北朝范围,却不在六洲之内。因北海存有仙人的说法,一直流传至今,因而那个地方普遍信道,家家供奉三清。他家里兄弟姐妹共有八人,自己行五,取个名就叫做秦五。眼见家中吃饭都成了困难,只好学村里大多数人一样,拿着土琵琶,学点山歌野调,来中原城市混口饭吃。
“我那个村,在北朝有‘琵琶之乡’的美誉,你该听过吧。”
见华什拓摇头,秦翔劲有点泄气。
“不应该啊!我们村很出名的!家家户户都做琵琶,人人会弹会唱。很多京畿商贩,都雇马车去买,一装一大车。我小时候,就喜欢围那些商队打转,因为他们身上,总带着甜甜糖果。一旦马车被我们这些小孩缠久了,没法走动,便拿出来撒一把,让我们去捡,而他们趁此机会继续赶路。”说着,他又不满的问一句:“你真没听说过?!”
那表情,好像不知道那个地方,就相当于犯了什么错似的。
华什拓只好道:“我不经常出来,也不喜与人闲谈。在来京畿前,我甚至连京畿城都没听过。”
“喔。”秦翔劲稍稍满意了点。“无怪如此……我出生的村子啊,说好听点叫琵琶之乡,可实际上呢,就是因全村都穷,山区里土地也不好种,为了吃喝,只得出去卖唱讨饭。这卖唱讨饭的时日一久,竟也形成了传承,在北朝英帝那会儿,还有翰林学士慕名而去,留下琵琶之乡四字,传遍整个北朝。”
“那你因何会修道的?”
“嗨,别提了。我一十二岁的时候,在蓬洲一个小镇的茶馆里讨生活,结果遇到个靠卖画过活的道士。那道士吧,一不画美景,二不画人物飞禽,尽画些山海志传,以及传说中的精怪狐鬼。我那时候觉得稀奇,整天去他摊子前看,一来二去也就混熟了。谁知那个冬季实在太冷,当天晚上我从茶馆里出去找他,却发现他已冻死在了路边。死的时候,除了满地的妖鬼画纸,就只有这根作画用的铁毛笔,以及一本书。后来我找人问,才知书上记述着他生平的降妖捉鬼经历。”
“他叫什么名字?师承何处?”华什拓问。
秦翔劲摇摇头:“不知道。我那会儿称呼他老道士,他喊我小叫驴,只因那会儿我嗓门高,但唱的却不咋样,跟驴叫一样难听。”
华什拓问出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太师府里的妖物,究竟从何而来?”
“这件事说来也挺巧的。那日我去万花巷,不过可不是为了玩,而是想找老乡。谁知消息错误,那里头弹琵琶的瞎子,并不是我那个村的。正想走时,一个男人搂着个女子下了楼,我抬头一瞅,嘿,那不是个大精怪嘛!接着二话不说,抄起毛笔就去打,没想到那儿的老妈子坏了我大事,指挥一群龟奴,把我赶了出来。”
“后来我一路跟踪,这才去的太师府,又遇上的你。”秦翔劲喝了点水。“好啦,我的事到此为止,现在是不是该轮到……”
华什拓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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