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杞公主迈前两步,依着男子间抱拳的礼节,有模有样学了学,而后朱唇轻启:“乃父乃兄乃弟,本家学渊源有自,故尔风高。”
两人互捧一番,心下均十分高兴。
瘦弱书生鞠个躬,侧身作请,把楼梯入口让了出来。
安杞公主颇为自得扬着下巴,与身后美人一起,准备登上楼梯。
谁知两人没走几步,就听一人睡梦中呓语:“吃屎饮尿闻屁,吃撑难耐乱弹琴,稀里哗啦。”
“嗯?”
俩女回头,左右瞧瞧,眉毛皱着。
华什拓身影被桌子挡住了,所以扫了圈,没在发声处见到人,她们很困惑。
周围其余书生的脸,顿时拉了下来,人人额上见汗,十分后悔之前没坚持信念,把那赤身混蛋赶出去。
“咳咳。”装模作样弹无声琴的家伙,站起了身,悠然道:“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寻。”
安杞笑道:“风衣兄境界之高,令人佩服,奈何小女尚未脱俗,不谙天间妙曲,却是欣赏不来。敢问刚才所奏之曲是?”
“采诗小姐过谦了。”
这儿的每个人,似乎都有化名,或许是觉得这样称呼起来,更文雅些吧。
被称作风衣兄的家伙洋洋自得,轻轻挥下右手,自认很洒脱的说:“此神曲名为花仙叹。花开花落,生死飘零无定,其曲之感伤,令人沾襟。”
“花仙叹么……”安杞似乎能理解,兀自有些伤身,神情黯淡道:“生死本就无常,风衣兄又何必奏如此神伤的曲子。”
“我……”那人还没来及说话。
突听咣的一声,一张桌子被掀翻在地,而后一个身影刷的站起身,满脸阴霾。
他眼睛未全睁,满脸的怒气,脖子都红了。
好大的起床气!
这种表情,立即被在场人所解读。
“能不能别那么恶心?!”
华什拓怒吼。
“我就想好好的睡个觉!就这么简单的要求,都没法满足吗?!”
安杞公主与那美人瞧见他,不由瞪大眼睛,宛如在夏季见到寒雪,野猪窜上房梁,极度不可思议。
当着二女的面,满堂人的态度,与之前来个大转弯。
不仅没人嚷着伙计赶人,也没人撸衣袖要动手,反都在拱手相劝。
“仁兄,你不适合来这儿,还是去别地睡吧。”
“你们是不是有病?!”华什拓狠狠瞪他们一眼,“行为莫名其妙,说话云山雾罩!没喝酒的装醉,手指连弦也没碰到,却说奏的仙曲?脑子被驴踢了,真以为有人会信呐!还有你!”
他厉声喝往那位一直仰头瞻仰‘静’字的家伙。
“一个破字看半天,还闷哼点头抬手比划的,你吃错药了?!这字差远了,比那个‘雅’字十分之一都不如!”
一番话,把满堂人说的面红耳赤,尴尬到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
虚假不切实际的东西,就怕这样。
一群人自我欺骗,再昧着良心融进这场欺骗中,但倘若有人高声棒喝,把事实抬了出来,之前一切的行为,就变得荒诞可笑。
因为良心可以昧,但却永远不会消失。
安杞公主的脸最红,俏脸如同苹果,开口嚷道:“小二!把那字给我撤下来!未经我允许,谁让你们乱挂我字的?!”
伙计似也察觉到了满堂的尴尬气氛。不过他此时心里正偷着乐,张嘴答应声,拿凳子去摘字。
说实在的,他忍这帮人很久了,见天高谈阔论,满嘴胡诌胡扯,听一身鸡皮疙瘩,今日总算有人来搅局,不可谓不痛快。
只是……
伙计不免担忧的看了一眼那赤膊汉子,对方可是堂堂公主,你这般羞辱,可想到后果?
此时,恼羞成怒的书生们,也大抵有这个想法,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我、我就说,我的字,比不了冉大哥……可、可他们非要……非要挂上去……”
安杞公主像做了错事的孩子,垂首捏着衣角,喃喃说着,也不知在给谁解释。
身旁美人安慰的拍了拍她肩膀,笑道:“挂上去也不能算错啊,若只挂他一副,多别扭?得讲究个左右对称不是?放眼间,可与冉大公子相得益彰的才女,除了咱们的安杞公主外,还能有谁?”
“真、真的吗?”安杞公主眉开眼笑,如同吃了蜜。
啪!
有人大力拍下巴掌。
众人去看,只见华什拓一脸恍悟,难以置信的瞪着眼:“我明白了!原来你喜欢那个冷脸丞相少爷!”
“没有!”安杞公主跺了跺脚,无比气恼:“你你你……你别胡说!”
华什拓极为认真的点头:“知道了,你喜欢他这个事,不让说。”
“哎呀,不是不让说,是本来就没这事!”心里头的秘密被当面道破,尤其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安杞公主几乎要疯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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