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平走在阳光下的街道上,脑子里还觉得有些嗡嗡作响,小管的话一句句地流过:
“华夏道宗,生于老聃,兴于汉魏,当今世人所知的,无非全真、茅山、正一诸道。
“三丰祖师,绝世奇人,既创武当,威震天下,乃佯死避世,周游九州,偶遇佳儿,传授神通,门徒既众,遂成‘济生’一宗。”
“济生者,顾名思义,都是一群喜欢管闲事的人。”
“我师叔周白衣,虽是道教传人,却喜寄寓佛寺,只为贪看世情百态。他自小修得五行遁术,上天入地,百无滞碍。那一日在浴佛寺中听见你老板,哦不,是前老板竟敢在佛殿前夸夸其谈骗人钱财,于是就盯上了他。”
“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吓疯一个人,救了千百家,不算是造孽。况且,若不是文冰心中有鬼,也不会那么容易陷入癫狂。”
“只是害你丢了工作,却是我们始料未及的。我师叔很欣赏你,他让我跟你说,你若有兴趣,不妨去浴佛寺找他拜个师,这样我便也多了个师弟了。”
小管说到此处,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你三十多岁再练道术,恐怕是要大大地吃一番苦头了。”
“别扯了小管,什么道啊法的。就算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我这把年纪了,还学什么功夫。赶紧找工作才是真的。”方平一阵苦笑——虽说自己有些积蓄,但在如今的江城,一旦失业,生活的压力可是如影随形的。去佛寺里跟个老头学道术?开什么玩笑……
听小管说了半天跟武侠小说似的话,方平觉得自己脑子都快要锈住了。不顾小管执意要请他去找他师叔的热情,他请小管再家门口的小吃店吃了两笼小笼,把他给打发走了,然后就开始上网投起简历来。
方平的学历和工作资历都不错,很快接到了猎头的电话,得到了去双星集团面试的机会。面的还是他的老本行——行政总监。面试很顺利,那位妆容精致、身材曼妙的HR主管和他握手、并把他送出了办公楼,一路上被阳光晃得有点恍惚的方平,感觉指尖的余香似乎一直跟到了地铁上。
“贝钢集团,贪污腐败!我检举揭发,他们就让我下岗,打击压迫我胖师傅!贝钢集团领导全部都是贪污犯!”突然一阵大嗓门的吆喝,把正在迷迷糊糊打瞌睡的方平给一下子吵醒了。抬头一看,一道“厚实”的身影从眼前掠过,他知道自己这是遇到名人了——天天在地铁里举报老东家贝钢集团贪污腐败的胖师傅。
这个胖师傅在江城的出名,分成两个阶段。早年间,他义务给本地的武警部队的战士们教授英语,被一些报纸报道过,算是出了一点小名;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被工作单位贝钢集团开除了,于是他开始天天跑上访,举报单位领导贪污腐败;不成功之后,就开始投入行为艺术:天天在地铁里发传单、喊口号,告诉大家贝钢集团是如何“迫害”他这样一位老员工的。
网上别人发的胖师傅的图片,方平看到过不少次了。不过亲身遇到还是第一次。方平饶有兴致地看着胖师傅在地铁上扭来扭去,正在想这倒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不料胖师傅突然一个转身跑到他面前来了:
“小伙子,贝钢集团贪污腐败,迫害正直的老员工,他们的日子长不了啦!你等着瞧吧!”
方平吓了一跳,只好尴尬地“嗯嗯啊啊”了几句。幸好胖师傅也没有多和他做什么纠缠,自说自话的就一路往前去了。
随着地铁哐当哐当的声音,方平再次打起了瞌睡。
共富新村地铁站外,一个有些臃肿的身影在路上慢慢地走着。
共富新村的这套房子,是胖师傅当年在贝钢集团工作时分配到的。那个时候,能够进入贝钢集团工作,是让周边邻居都感到羡慕的事情。也是在这套房子里,胖师傅度过了自己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娶妻,生子……
想到过去的岁月,胖师傅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转进了一条小路。今天的传单已经发完,再过一个路口就该到家了,可以休息一下了。
小路前后,突然出现了两道穿着连帽风衣的黑色人影。
周边的空气一下子变得压抑起来,胖师傅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凝固住了,肥白的脸上转而露出惊恐的表情:“你们是谁?你们想做什么?”
黑影没有回答,在沉默中持续缓慢地向胖师傅靠拢。
小路深处传来一连串低沉的呜咽。
意料之中地,方平得到了双星集团的工作机会。毕竟,这个时代,像他这样名牌大学毕业,又有一定工作经验,却只要40万年薪的中层候选人,确实是不多了。
星期五,去公司报到的第一天,方平在地铁上一只手抓着拉环,一只手无聊地刷着手机,突然看到一条新闻:市民爆料:地铁站房顶突现神秘人,始终昏睡身份不明。
照片上,是两个穿着风衣、看上去还挺酷的东南亚裔人士,被叠着放在某个地铁站地面建筑的房顶上,姿势看起来有点搞笑。
“这个季节还穿风衣,是热晕过去了吧。”方平笑了笑。江城这样的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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