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燕叔从断树上解下那八根绳子,又重新找了一棵巨树将铁船系上,待一切办妥之后,我俩便回到巨鱿尸体旁边商量下一步打算。巨鱿身上的油脂在这一个多时辰里已经基本冒得干净。此刻,它周围七八尺外的土地上,全都是白花花的一片。我和燕叔脱了鞋袜,用岸边的海水把脚洗净,赤足迈进了油地。传言鱿鱼常活动于海底,冰凉的海水寒可彻骨,海鱿若想安然无事,就必须在体内积存足够的油脂抵御严寒才行。眼前这只巨鱿的身体,可以说是无以伦比的巨大,身上的油即使没有三百斤,也有二百五十斤以上,稍加利用就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燕叔首先在鱿鱼的头顶居高临下打量一番,发现巨鱿爆裂的眼珠底下,尚有许多油脂没有流尽,就遣我回船,把所有瓶瓶罐罐全都拿下来。待我将事情办妥,燕叔把瓶罐一字排开,拎起斧子,把鱿鱼三角形的头颅砍开了一个大豁口。继而探出左手,将手臂伸入豁口之内,使鱼头固定,又探出右手,猛掏巨鱿的左眼,待右手紧紧扣住鱼眼之后,他丹田一叫劲儿猛力往怀回一拽,只见巨鱿油黑的眼球带着惨白的脑髓一并从眼眶中蹦了出来。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在心中暗自揣摩此招用到人身上的后果。
燕叔手中的眼珠,再次把我吓了一跳:我见过杀牛宰鹿,牛和鹿的眼睛在同类中就算是很大的了,但燕叔手中这鱿鱼的眼珠显然比任何一只牛眼都要大,不夸张的说,抵得过三只的牛眼摞在一起的尺寸!燕叔一弯腰,把眼珠放到一个瓷罐里,又伸手从巨鱿眼眶中取出另一只眼珠,坏笑着对我说:“你一会儿等我把罐子里的眼珠浸完油,再搬回船上留着以后吃,我手上这只烂的,一会儿咱把它煮了,给我妹夫独孤璞熬上一锅浓汤补补身子。你和含炯还小,尽量别喝,这东西太火,童男吃了容易淌鼻血”,我苦笑一声,朝燕叔摆了一个无奈的表情,接过他手中的盆子。不掂量则可,这一掂量可把我吓了一跳,娘的娘我的姥姥,一颗碎眼珠,竟然有七八斤的分量。
挖完了鱿鱼眼球,燕叔开始用砍刀剃掉巨鱿身上的嫩肉。吃过鱿鱼的人都知道,它的头是个长三角的,像个纺线的梭子,在脑瓜两边儿,还有两片像耳朵一样的嫩肉,煮食之后又软又薄,放在口中,既不难咬又有嚼头,遇到火候拿捏好的厨子,做的口感比牛羊肉还香。燕叔是个老饕,自然知道此中的妙处,操起砍刀,熟练地把这些嫩肉全都剔掉。我们从中挑出了几斤作为今天的晚餐,其余的全都储存在船底的贮藏室内以备后用,杂脑下水等等全部都扔到岛上的上风口喂鸟。剔完鱿鱼头上的肉,燕叔接下来开始剔它的触手,这又是一个极需要刀工技术活:巨鱿的每只触手都有大腿一般粗细,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滚圆的吸盘和透明的骨牙,要把所有吸盘全都剃光,骨刺全都拔净是相当不易的。燕叔二话不说,操起砍刀就开始剔了起来,看他的刀工,我真的开始怀疑,眼前的这个干瘦老头儿,到底是一个盗墓贼还是一个酒楼的大厨。
燕叔剔了一会儿触手,看我在边儿上闲着没事儿做,就让我上船好好休息,可我现在激动得根本就睡不着——我是个不安分的人,自从在山洞枪挑了群鼠之后,我几乎爱上了这种刀尖儿上的生活,爱上了穿梭在生死之间的感觉。但自从下山之后,生活又回归了平静,一切都是那样的索然无味,我为了复兴祖业,为了得到静玉,不断地奔走,不断地游说,不断地和好友耍着心计,在获取的同时,内心也背上了沉重的包袱。或许只有经历一场恶战,看到一些鲜血,让浑身的肌肉激动的乱颤,才让能让我暂时忘掉负担。现在的我,正是在这样的感觉中,此刻,别说让我自己回去睡觉,就是让八大胡同的头牌搀我回去,我也得考虑考虑。
燕叔看我实在闲得难受,便分配给我一个新的任务:到海滩去捡贝壳和海虾。含炯正好也闲得没事儿,也一同随我前往。小岛的海岸线不长,被冲上岸的的鱼虾却不少,我和含炯挑挑拣拣,一会儿就把坛子装满满满登登。这个岛屿实在是太小了,长宽充其量也就是四五里地,我俩绕了海岸线走了一圈,觉得没有意思就穿过草丛,进入了小岛的中心地带。按我的想法,这脚下这个小岛,应该是由一块儿极小的珊瑚礁所构成的,之所以能够最后演变为一座草木茂盛的岛屿,应该是借了海鸟的帮助:海鸟为了生存,常要飞临大海捕鱼,突起的珊瑚礁自然而然成了它们的歇脚进食的场所。渐渐地,海鸟在排出的粪便覆盖了整个珊瑚礁,在鸟粪的滋养下,海风携来种子在岛上发了芽,长了草,长了树,继而吸引了更多的海鸟,经过岁月累计,礁石越扩越大,最后形成了今天的规模。
但事实却推翻了我的假设,当我和含炯走到岛中心时,却意外发现了一眼山泉。水流虽然不大,但里面却全都是甜丝丝的淡水。我俩撒腿回去报告了燕叔,燕叔一听喜出望外,赶紧把船上的蓄水箱取出到泉眼处注满了水。燕叔今天分外的高兴,一口气剔了好几只巨鱿的触手,说晚上的时候给我们露一手,做一顿海鲜火锅,乐得我和含炯一蹦老高。
夜色彻底降临,一轮明月升上天空。众人在船上取来干柴,在沙滩上搭了一个火堆,独
>>>点击查看《关东异志》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