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人命贱如狗啊!”吴老深慨叹道:“咱们这些当兵的还不是听当官的,他们说打谁就打谁,他们说降谁就降谁。”
“不过是为了活下去,为了一口饭。”杜迁躺在草堆中,有气无力的说道:“也不知道官军所说的话算不算数。”
“有发为顺民,无民为难民,兵行所至,不得妄杀。”陆宇小时上过私塾,是这些丘八中的秀才,他轻轻的说道:“此乃监国太子殿下的明谕,谁敢不遵,咱们应该性命无忧。”
“哦,这样我就放心了。”吴老深摸着自己前面光光,后面是乱蓬蓬短发的滑稽发型,咧开大嘴笑了笑,“给鞑子当完兵,再去当官军,都是打仗卖命罢了。”
“卖命?”陆宇鄙视着瞅了吴老深一眼,“哪回见势不好你都跑得跟兔子一样,大理城内一乱,你又钻哪个老鼠洞里去了?”
“这个……”吴老深不好意思的挠着脑袋,吭哧了半天,“都是汉人,干嘛给鞑子卖命,又不发军饷,当官的吃香喝辣,咱们只能勉强吃饱,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哼,陆宇撇了撇嘴,不屑的转过头。
“集合了,集合了。”外面传来了大声的呼喝,“全部去点将台前集合。”
“走吧,肯定是官军来大官收编咱们了。”杜迁慢吞吞的站起来,“这两千多人拉出去,也能给他们壮壮声威不是。”
……………………………
游击将军张英背着手,站在点将台上,面容严肃的望着底下黑压压的大理降兵,这帮人衣衫肮脏破烂,头发凌乱,目光闪烁,面对着衣甲鲜明的明军士兵都是一副自惭形秽的表情。
一朝天子一朝臣。以家族宗法儒学为源的中国人,或许能把朝代兴替看成是天道循环,但如果有人要以衣冠相貌上强迫施行历史性的倒退,把几千年的汉儒发式和盛唐袍服变成“猪尾巴”小辫,这不仅仅是一种对人格尊严的侮辱,简直就类似“阉割”之痛。而且,以“夷狄”形象活着,死后都有愧于祖先,没有面目见先人于地下。
如果从文化、财产、等级等等方面,士大夫和平常民众还存有歧异的话,在这种保卫自身精神和风俗的立场方面,所有汉人几乎都表现出惊人的一致性。
一直以孔孟伦理为原则的中国人,无论官绅还是普通百姓,都不能接受自己在形象上变成野蛮的“夷狄”。即使是统治中国近百年、残暴横行的蒙古统治者,也从未下令要汉人改变装束。
从这一点上来看,多尔衮所颁布之剃发令使原本已经降附的地区纷纷反抗,反清力量重新壮大,不可说是一个极大的昏招。
重新见到汉装威仪,这些不伦不类的降兵相比之下,自然觉得没脸,低人一等,多数都面有愧色,不敢抬头。
“殿下有谕:降清之官兵,多为长官所挟,形势所迫,今再归大明,皆吾子民,首恶已除,协从不问。”张英拿出谕旨大声宣读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凡有血气,未有不痛心切齿于奴酋者也。报仇雪耻,岂待异时;归正反邪,便在今日。一身祸福,介在毫芒;千古勋名,争之顷刻……”
“秀才,太子殿下说的是什么?”吴老深低声问道。
“别说话,仔细听。”陆宇不耐烦的斥道。
张英念完后,冲着旁边的政务官点了点头,珍而重之的收起谕旨。
“弟兄们。”政务官马名时上前一步,朗声说道:“太子殿下说了,你们投降清军,多半是因为长官挟迫,或者是形势极端恶劣,并不怨你们个人,今天重新……”
“太子殿下说得真好,某听明白了。”杜迁点头说道:“都怪当官的贪生怕死,咱们当小兵的又没得到什么好处。”
解释完毕,马名时挥手让几名青布包头的汉子走上台来,笑着对台下众人说道:“这几位兄弟大家可能认识,他们在吾军攻城时,毅然倒戈,立了功,按照大明军规,有功赏,有过罚,特升为把总,每人赏银五两。”
看到穿着明军衣甲,得意洋洋的几个小兵的接过赏银,谢恩退下,吴老深咽了口唾沫,叹了口气,“那个小子我认识,是卢桂生的亲兵,听说就是他见势不妙,撺掇几个人砍了卢桂生的脑袋,没想到是又升官又发财。”
“那也要有胆子才行,象你,别想了。”陆宇鄙视道。
“我可不是胆小,我是不想汉人杀汉人。”吴老深不服气的辨解道。
……………………
“太子殿下果然高明。”张英瞅着台下的降兵似乎恢复了些生气,不禁笑着对马名时说道:“马兄,你看底下的降兵,眼睛活络了不少,不再象开始那样发呆了。”
“这只是开始。”马名时咧嘴笑了笑,“还要把政策给他们讲解透彻,让他们知道当兵不光是吃粮打仗,这以后还有土地、免税等好处,伤了有人治,死了有人管,还有忆苦思痛,激起他们的杀敌之心,这一套套的麻烦的很哪!”
“那得要多长时间啊?”张英急道:“殿下亲赐奋威军之名,吾还容易争得出来立功的机会,可等老兄这
>>>点击查看《擎天记》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