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阿爹说,阿娘怀她时,族里的长老来占卜过,说这一胎是天生祥瑞,叫阿爹好生准备着。
这一准备,就准备了五百年。
五百年后,族里有名望的长辈都来等她出世。
通体赤红的小狐女,天生五尾如五瓣燃着烈焰的桃花,徐徐绽开。
天降烈火,凤鸣龙唳,众狐朝拜,好不热闹。
她就这么长到了一百岁,狐族一百岁相当于凡人三岁的孩童,她披散的头发被挽成了两个小啾啾,阿娘笑着调侃自己倒是生了个小喜童。
小狐女天生五尾的名声在魔界传散开,在她一百岁生辰那日,那人出现了。
他一身玄衣,负手长立于簌簌落落的桃树之下,深眸与黑夜交相互映,折射出冷冽的寒光,淡淡飘落于她面颊之上。
她听见他对阿爹阿娘好像说了什么,阿爹满脸虔诚地匍匐于地对他跪拜,阿娘则抽噎着把她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跟他走吧,去你该去的地方……”
她甚是懵懂,不知这是什么意思,在阿娘不舍的目送中,一步一回头,软软的小手扯住他纷飞的衣袍,她瘪了瘪嘴看着身边这个冷冰冰的男人,终是没有哭出来。
他成了她的师傅,但是他教习的方式也太过残忍了些。
他时常冷着一张脸,恶劣又凉薄,把饭食丢到魔兽旁边,让她去杀了魔兽夺食,做不到便只能饿肚子。
只是偶尔,他透过她仿佛看到了什么人的时候,他才会露出鲜有的笑,眉目间尽是温柔缱绻,他会俯下身子摸摸她的头,唇边露出一个小小的梨涡,“小狐狸听话。”
怎么形容他笑起来的模样呢?嗯,色盛山河之秋,睫如蝶翅惊展,
敛则灭了一众摇曳星子的眸。
她怔了怔,原来他笑起来竟这么好看,那时的她还不懂,这笑不是温柔,而是她此生都避不开的劫了。
两百年后,她被丢到魔兽时常出没的那片树林中,她哭着扯他的衣袖,却被他轻飘飘地甩开。
她恐惧,她嘶喊,她哭闹,她绝望,她会死的。
“你不会的。”似乎是看穿了她内心的想法,他启唇说道。
话音刚落,他也不管她的反应,径自离开了,把可怜巴巴的她只身丢在了那里。
她不记得她是怎么活着走出来的了,她只记得自己出来的时候,满身伤痕,伤口已经开始腐烂,她痛到昏厥却又凭着强烈求生的欲望撑过去。
她身上很痛,可心里也痛,心里刹时一片空白,仿佛被猛禽的利爪突然掏空。她双手掩面,失声痛哭,她的肩膀起伏着,她痛苦的哭声愈来愈肆意,似乎要把这辈子的泪都流干。
“还不错,没有辱没了你的天赋。”他原来就在林子外等着她出来,“走吧。”话音刚落,他面色沉寂无波,转身便走,也不顾在后头踉踉跄跄的她。
原来,在她一次又一次地命悬一线的时候,在她精疲力竭几乎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在她面对强悍魔兽的撕咬痛苦无依的时候,他就在那里,冷眼旁观着她的痛苦,看她如一只蝼蚁一般垂死挣扎。
“你滚开!”她用尽全身力气对着他吼出这句话,然后终是支撑不住,倒了下去,溅起一圈圈尘土。
那人步伐骤然停滞,长风刮拂起他轻扬的墨发,伴随着魔界的纷飞血雨交缠而舞。
良久,他动了动薄唇,声线低绵而沉缓:“呵,倒是闹起脾气了。”
那人微扬下颚,目色如夜般幽暗诡谲,手指轻轻动了动,她的身体便轻轻飘起,如提线木偶一般轻轻跟在他后头飞向黑暗之处。
醒来后,身上已无半点伤痕,可她自知心里的伤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痊愈的了,她开始变得愈发沉默寡言。
她开始厌恶见到他。
她开始恨他,她不想看到他如寒潭般冰冷的墨眸,她不想再看他毫不留恋的离去。
可她更恨自己,恨自己依然会控制不住地在心里默默勾画他的样子,恨自己心里那株自泥潭里未经玉露浇灌便自己肆意滋长绽开的情花。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五百年,也算不得碌碌,修为上突飞猛进,她自知那人希望她变得强大,那便如他所愿。
转折又发生在她五百岁生辰那日,她听闻老魔尊知道了她的存在,惧怕她这个潜在的威胁,将魔界翻了个透底想要把她抓到,可奈何那人把她护得太好,老魔尊连她一根毫毛都摸不到。
老魔尊情急之下,竟抓了她的爹娘和族亲泄愤,等她知道这件事赶到之时,曾经的家园已是满目疮痍,遍地尸体。
她拼命往魔尊的住所跑去,恨不得立时冲去他殿中,血染魔殿圣驾。
她犹自不敢相信这消息的真假,总是憨笑着的阿爹和那么温柔的阿娘啊,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呢?
她无不愚蠢地想道。
她杀了宫殿门口那发现她的魔兵,泄恨般地一刀又一刀,直到那魔兵鲜血淋漓,露出骨骼。
“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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