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崔流川按捺住那股躁动气机,一拳而至。
崔流川口鼻流血仰头倒去。
只听见吴青的嗓音响起,“今儿就先不折腾你,留着脑子。”
崔流川气若游丝道:“你大爷。”
吴青开始盘腿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得知自己先前竟无时无刻不在经受剑气冲刷,却浑然不觉,与最开始的哭爹喊娘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顿时就觉得不那么苦了,甚至心底里,还有些沾沾自喜。
直到暮色降临,崔流川才将紊乱气机平复下来,喘了口气,挣扎起身站定,颤颤巍巍摆出拳架,开始练习已经有月余光景都没练习过的拳桩。
只是刚刚抬腿迈步,便踉跄倒地。又在那里躺了许久,崔流川再次起身,摆出拳架,仕途走出那拳桩的第一步,结果不出意外,与之前如出一辙。
如此往复,仍是未安安稳稳将第一步走出去。
直到最后一次倒下,砰然响声未起,呼噜声便传了出来。
吴青缓缓睁开双眸,却是从未流露过的悲悯。
总觉得林老头,似乎与在北海竹林时相比,不同了,最显而易见的一点,便是心狠了。
这个名义上是弟子的家伙,明明天资平平、心性平平,肩膀上却被放上一个处处不讨好却极重的担子。
如果没有徐邱柏的横插一脚,画蛇添足,恐怕如今仍是那个四顾茫然连小小六品武夫的粗浅武道境界都不稳固的可怜虫。
从没遇到过如此不上心的师父!
历史上不是没有过惊才绝艳的大器晚成之辈,但就一定是你林冕的弟子?三教祖师爷都不敢打这个包票!
儒圣不是号称弟子三千,可最终能被委以重任的,又有多少?不过七十二!
亲手订立天下礼仪规矩的儒圣,都需大浪淘沙!
吴青轻轻叹息一声。
外边的云波诡谲,与这间如今已经破败不堪的屋子,似乎没什么关系。
安安静静。
吴青不禁苦笑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多愁善感了?
又瞥了眼那边的呼噜震天响,似乎心情不错。
这让吴青多少有些安心,不泼妇骂街,这小子还是有那么点顺眼的。
伸手抓起停留在肩头的白鸦,凝视那对漆黑眼眸,“学舌,说句话来听听呗?”
白鸦歪起脑袋。
作为本命飞剑,学舌自然能与主人心意相通,但即便是有‘活剑’之名,且已经诞生剑灵,但仍算不上真正的活物,想要开口说话,不但需要机缘,而且至少吴青需要十一境修为作为底蕴,方才有可能。
只是如今面前却横着一道难以跨越的山岭,在佛四境最后的涅槃境与道三境的紫府境之间,不上不下。那么那个十一境修为的前提,就成了一句废话。
大道之路,尤其难走,得天独厚的剑修,在战力上,本就高出一境,都说天道轮回无厚薄,所以剑修的大道,更为坎坷难走。
吴青双手轻轻抬起,与主人心意相通的学舌便扑棱起翅膀,在屋中盘桓不去。
思索片刻后,走出屋门,轻盈跃起,衣衫上泼墨图案变作一只肥硕黑鹤,驮着双眸深邃的吴青向南而去,最终来到一座山下。
仰头望去,漆黑夜幕中,山中宛若有一颗明珠绽放柔和光芒,如一盏指路明灯。
吴青却没有抬步登山,只是站在那里,站在那方小天地之外,良久之后,转身离开,原路返回。
在吴青走后,山脚回荡起爽朗笑声。
再次回到白云观后山院落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崔流川已经在颤颤巍巍练习走拳桩。
相对于昨夜而言,剑气不再浓稠如水,所以相对而言轻松一些,不需要耗费更多心神去平稳气机,便能歪歪扭扭走出两步。
吴青笑容玩味,再次摆出拳架的崔流川一个踉跄,摔了个狗吃屎,然后被吴青闪电一脚踹中脑门,后仰倒飞出去,砰然落地。
“娘希匹的狗-操玩意儿!”
崔流川已经能做到心如止水骂娘,纯粹就只是为了恶心人。
吴青笑问道:“敢不敢再骂难听点?”
崔流川浑身痉挛颤抖,扯起嘴唇,“日你仙人板板的狗东西,吃屎都吃不上热乎的,你娘呦!”
吴青气笑道:“再骂一句,接下来要教你的剑术,便缺少一分。”
崔流川立即住嘴。
粘稠剑气骤然如潮水退去,不是之前那般仍有剑气砥砺体魄,而是如昨日见到中年男子那般,点滴不剩。
吴青笑道:“完完整整走一次拳桩。”
虽然心中疑惑,崔流川仍是凝神静气,摆出拳架,行云流水将那拳桩走了下来,然后望向吴青。
吴青缓缓摇头,说道:“这套拳桩对于如今你的体魄来说,用处不大,若是将来成为七品小宗师武夫,就更是鸡肋,练百八十年,都难有成就,而且如今你的拳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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