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求着要入赘,老爷肯定不答应啊,可小姐脑子犯浑,以死相逼,折腾了个把月,老爷才答应下来,其实还防着他呢,派了十几个家丁盯着,可直到大婚那天,叶涧青都老老实实……”
说到这里,杨朝悔恨得直揪头发,泣不成声道:“要是我当时再机灵点,早发现,小姐就不会让那畜生给害了啊……”
崔流川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坐在那里,直到杨朝平静下来,这才开口询问武家小姐坟茔以及那间破庙的位置,已经摇摇晃晃的杨朝回答过之后,似乎觉得心中积郁更甚,直接捧起酒壶,张嘴牛饮,很快便不省人事,趴在桌上沉沉睡去,眼角仍有泪痕。
崔流川轻轻叹了口气,将杨朝搬到床上,盖好被子,便轻手轻脚出了屋子,看到仍在院中堆满木柴的牛车,以及趴在门口的黄狗,缓缓摇头,卷起袖子,将柴从牛车上卸下来,又将牛赶到牛棚中,添上干草,这才缓缓离开。
都是这般帮亲不帮理,避重就轻。
作为一个旁观者,很容易就能发现,这件十余年前的祸事,源头便是那武家大小姐的情根深种、纠缠不休,导致戚筱竹惨死,而叶涧青一错再错,选择最玉石俱焚的方法,最终有错在先的武浅死在自己最喜欢的人手中,以及后错的自己也搭上一条命。
似乎很容易就理清楚。
可是当年作为武家仆役的杨朝,就已经灯下黑了,只看到人面兽心的叶涧青手段残忍将武浅剜去双眼,却没看到之前本应该是新娘的戚筱竹是被武浅给杀死的。
那么武浅的父亲呢?应当更是如此,自家女儿杀人,想的是拿钱摆平,自家女儿成了被杀之人,就会是杀人偿命。
自己亲近之人有错,天大的错,也会不那么错,会想着如何能够将大错变成小错,最终无错。
不相干之人有错,错就是错。
一旦当那个错的后果,需要自己亲近之人去承担,再小的错,都是天大的错,之前自己亲近之人的错,就不算错。
如果能够设身处地去想一想,就会发现,其实作为旁观者的判断,反而是最对的那一个。
因为他们会从源头追起,沿着那条线不偏不倚地捋下去,挑挑捡捡,对与错,就会清清楚楚。
可是偏偏世事不会如此,所以会有一个错去掩盖另外一个错,错上加错,事态就会变得不可挽回。
话又说回来,站在另一个角度去看待这件事情,那些有错之人,似乎并非事事都是错的。
武浅喜欢上一个人,情根深种无法自拔,是对的。叶涧青为未婚妻子报仇雪恨,也是对的。父亲为女儿报仇,更是对的。
可是加上原有的那些错,再加上这些看似无措的‘对’,反而将那些错的后果,给无限放大。
崔流川先是去往武浅坟头,是镇子外一处风水宝地,在坟前站了许久,仍是没有为了验证心中猜测,而做出那大不敬举动。而且他一个嘴上没毛的,即便去往武家,若是胆敢说出那番言语,必定会被乱棍打出来。
接下来,崔流川来到距离镇子二十余里被当地百姓视为鬼庙不敢靠近的破庙中,自然毫无意外,哪怕事后并未有人进入,但十余年光阴,当年的痕迹,也早被灰尘蛛网所掩盖。
这里距离叶涧青、戚筱竹的家乡水门村已经不远,所以崔流川没有返回镇子,就在破庙中过夜。
崔流川不禁苦笑连连,自己到底还是个烂好人,很喜欢多管闲事,劳心劳力不说,很可能还吃力不讨好,只是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很难改掉这个习惯了。
而且自己原先的想法,只是为了验证青硯山上那三头厉鬼的言语真假,希望借此修心,点到为止,可随着自己了解越多越深入,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深陷其中,不把所有事情真相都弄清楚,心境便很难真正定下来。
山上仙家、山下江湖,修士武夫,都需要修力亦修心。
而且这件看似平铺直叙如今已经尘埃落定的旧事,其中似乎应该有某些不为人知的内幕。
既然来了,崔流川觉得就应该让真相水落石出。
比如说叶涧青是由哪位‘高人’指点,以及又是何人将武浅尸首‘盗’走,对尸首施了某种手段,所以叶涧青才能够在死后,仍让武浅如那被抓住命脉的笼中之鸟,不得超生。
以及为何武浅死前穿嫁衣,可死后却变作白衣女鬼。
这些她都可能不曾注意到的不正常,到底是叶涧青本就有的手段,还是另有其人。
崔流川有些懊恼,为何当时在下山前,多问几句,就能省去很大功夫,可一想到自己貌似有些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就觉得没有说出口,是很正确的决定。
瞬间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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