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州多湖泽,自古就有人间天堂的美誉,这里河湖交错水网纵横小桥流水如诗如画,性子婉约如女子,有文人诗词流传,‘春风’‘绿水’更是水乡韵味十足的代表,历代诗词大家也毫不吝惜笔墨,赋以浓墨重彩。
如今便是风轻水绿的大好时节。
灰发老人坐在一座清新淡雅的石拱桥栏杆上,低头望去,绿波荡漾,有舟子撑篙从桥下经过,拖曳出一条如游鱼般的尾巴,桥下悬挂有一柄锈迹斑斑的斩龙剑。
斩龙剑悬挂于洪水多发地带,是防止蛟龙之属走江化龙时导致两岸洪水泛滥,只是如今天下蛟龙尽归玄洲,走江化龙就少之又少,世间无龙又谈何斩龙?故而如今斩龙剑的象征意味更浓。
石拱桥两边分别有三十与二十九台阶,寓意大月小月。
灰发老人视线往上偏移,有妇人出门浣衣,有行人悠哉悠哉,有稚童打闹,有杨柳依依。
故乡仍是故乡,只是物是人亦非。
灰发老人转身跳下栏杆,拾级而下,心中默默数着台阶,年幼时也是这般,那个时候还会胆大包天试图去摸那把不知悬在桥下多少年的斩龙剑,心中也有下河斩龙上山打虎的英雄梦想,可惜都是失足跌入河中。
跌入河中也没关系,这里的哪个孩子不会水,游到桥下,摸不到,就好好看看,希冀着终有一日自己是那江湖小说中的主角,因缘际会之下被那柄神兵利器青眼相加。
可惜飞来横祸,让原本殷实的富足之家一夜之间跌入谷底,双亲接连与世长辞,年少时的他背井离乡,就像俗套江湖小说中身世坎坷的少侠那般是不世出的天纵奇才,机缘不断,二十九品登顶,二十六成就陆地神仙境界,耳顺之年,便成为大赵王朝史无前例最年轻的涅槃境武夫,只可惜他没有背负血海深仇,后来更是一人独揽大赵大半武运,剑走偏锋成为道三境修士。
他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号,武圣。
这是他离开之后第一次回到故乡,应该也是最后一次。
他在这座水乡小镇兜兜转转,最终又回到那座石拱桥,举目远眺,望向那座如今已没有爹娘的宅院,悄然离去。
——
一连三日,崔流川都在演武场上神神叨叨,让最坐不住屁股的小鼻涕虫都觉得这家伙脑袋不正常,摸那些石头缝干啥,里边有银子捡?
以他山之石攻玉的笨拙手段,以及以此地剑气养己剑意,双管齐下,崔流川终于对江水式有了一丝明悟,万事开头难,但只要开了一个好头,接下来顺势掌握江水式神意就是水到渠成。
这趟水华剑府之行,不可谓不收获巨大,如果有可能的话,倒真想厚着脸皮住他个一年半载再说。可惜事事不能尽如人意,大赵北齐如今彻底撕破脸皮,说不准哪天就千军万马陷阵厮杀,容不得他再耽搁下去,那些杀红眼的悍卒修士,可不管你是谁,先宰了再说。
崔流川缓缓站起身,偌大的演武场空空荡荡,这几日剑府弟子几乎被尽数遣出,甚至一些长老客卿都提剑出府去荡平那些蠢蠢欲动的妖物鬼魅。
回过头去,是依旧笑呵呵富家翁做派的胖老头,崔流川到现在都有些恍然若失,弯腰作揖道:“齐府君!”
胖老头先是挥手让小鼻涕虫一边玩去,小鼻涕虫欢天喜地,笑道:“老夫送你入境!”
走在那条遍植芭蕉的笔直大道上,齐知秋意态闲适,崔流川亦是如此。
这几日除了在演武场,就是被小鼻涕虫拉去四处晃悠,将整座水华剑府走了个七七八八。如今的崔流川连羽翼未丰都算不上,所以那些大势大事,也不会有人去刻意画蛇添足说与他听。
按照以往崔流川的想法,应当是乐见其成,如今有那个心思去了解一下师父的深谋远虑,但也知晓点到为止过犹不及的道理,白衣小童透露的,已经足够多,甚至犹有过之,也就不会自讨没趣去问东问西。
他很可能是师父谋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但他毕竟是他,不是一件任人摆布的玩偶。
齐知秋突然问道:“几日相处下来,觉得曹徽那小家伙如何?”
崔流川自知没有那份将心思隐藏得天衣无缝的高深功力,也无需如此,酝酿片刻后,说道:“曹徽本性不坏,但应该是被骄纵惯了,难免有不足之处,有些人不会很喜欢就是,比如说我,就有些看不惯他的顽劣行径,但也无伤大雅,再过几年应该就会好很多。”
胖老头笑道:“你倒是实诚,不过说的确实在理。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有句老生常谈的,山上山下仙人凡人都是人,只要是人,都会有这样那样缺陷,不然人人都是圣人了。在有些人眼里并不觉得如何厌恶,但在有些人眼里,就是罪无可恕的大错特错。这也无可厚非,有百态人性才有百态人间,是先有前者再有后者,顺序不能搞混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就是了,不必太斤斤计较更不用恶语相向。”
崔流川先是点头表示认同,继而苦笑道:“前辈也喜欢讲道理?”
齐知秋轻声道:“人老了,就喜欢说些大道理,你若是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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