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另外一桌的薛结君无所谓笑道:“岳父大人言重了,在小婿看来,姓薛姓方,不都是咱们两家的天下?”
方坪不置可否,也并未在这件事情上喋喋不休,收回手掌,那名女子跌坐在地面上,然后就给老人一脚踹得腾空飞起,撞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薛稳心中冷笑,老东西这是在杀鸡儆猴?虽说老家伙有虐杀婢女的习惯,但都是搁在幕后,明面上可很少出现。
有一名浑身肌肉虬结的彪形大汉步履沉稳走上二楼,开门见山道:“客栈那边来了个拖条土狗的女子,身手不俗,至少也应该是一位八品宗师境武夫,这会应该已经在客栈住下了。”
方坪捡起搁在一旁的龙头拐杖,缓缓起身,那名脸颊上有猩红五指印记的女子赶紧上前搀扶,不以为意道:“慌什么,没了陈太平,在苜蓿城,就没有陆地神仙境之下的过江龙。”
汉子咧嘴一笑,自己似乎并没有慌里慌张吧。
薛结君招手笑道:“大舅哥!来啦!”
汉子先是向仍是端坐在那边的薛稳行过晚辈礼后,笑道:“你小子咋个单独坐一桌了?”
薛结君手臂搭在椅子靠背上,嬉皮笑脸道:“坐那桌不得劲!不如坐这边舒服自在。”
汉子摇头无奈一笑,也不去看在那边瑟瑟发抖的女子小娘,这些年死在父亲手中的女子可少了?
其实方腥明白,这两个女子有些与众不同,因为是他亲自请来的。但最终下场,应该跟方家那些女子没什么两样。
挥手如驱赶蚊蝇般将另外一名女子驱走,亲自搀扶起老人臂膀,说道:“爹,这个节骨眼那女子还敢来蹚浑水,最好多留个心眼。”
双手搭在龙头拐杖上的方坪洒然笑道:“真当世间所有女子武夫都是那天下第二的童谣?”
汉子似乎是想到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笑道:“如果真是走了尊大佛再来尊大菩萨,咱们得有多背才能走这般霉运。”
薛结君悄悄向这位大舅哥竖大拇指。
薛稳真如他的名字一般,稳如磐石,依旧坐在那里不动声色,只是捻起面前尚有余温的青瓷茶杯,细饮慢酌,不言不语。
方坪爽朗大笑道:“如果真是个大宗师武夫,让你薛叔叔搭把手。”
坐在那边不曾挪窝的薛结君眼眸深处闪过异样光彩。
薛稳放下茶杯,点头笑道:“当然可以!”
方家父子告辞离去,直到街道上响起马蹄踩踏地面的声响,薛结君才收起轻佻神色,走到从头到尾都不曾起身的父亲对面,一脚将那张老狐狸坐过的椅子踹碎,从旁边的桌子拉过来一张椅子,正襟危坐。
薛稳嘴角带笑’“方坪老狐狸的尾巴这么早露出来,其实是好事。方腥是个万事由心的莽夫,冲锋陷阵是好手,但倘若方坪归西,方家基业迟早都要毁在他手里,这些年为父大力推波助澜两家姻亲之好,不光是抱团取暖在太平城苟延残喘,未尝不是在等方坪老匹夫撒手人寰,咱们薛家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全盘接下,这种一本万利的生意,可遇而不可求。”
薛结君缓缓说道:“方腥是什么脾气秉性,孩儿再清楚不过,耐不住性子韬晦的放荡货色,不足为惧。但方坪说到底都是活了大半辈子的老狐狸,未尝不是在探咱们薛家的底,至于两家姻亲关系,在那老匹夫眼中,恐怕屁都不值一个。其实太平城姓什么不重要,姓陈也好,姓方也罢,但主子必须姓薛!”
薛稳看向隐忍韬晦了十多年儿子,眼眸中满是满意神色,爽朗大笑道:“好一个主子必须姓薛,我儿果真雄才大略。”
薛结君缓缓摇头,“方坪老匹夫能坐在方家家主位置几十年不倒台,不太是好对付的人物。这些年对方家的渗透可以作为基石,方坪可以死,越快越好,但方腥不能死,否则从哪里去找这般易于玩弄的蠢货,所以冲进客栈的时候,就劳烦爹出手照拂,千万别让我大舅哥有半分损伤。”
薛稳脸上笑意更浓,“按照方坪老匹夫的脾气,那天一定会亲临现场,他啊,就喜欢那种指点江山的豪气,那名来路不明的女子正好解决燃眉之急,到时候为父祸水东引,不由得他方坪不死。”
薛结君缓缓向后靠去,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心绪不宁。
然后望向那名仍在茶楼角落瑟瑟发抖的女子,接下来的命运,应该是沦为城中青楼勾栏里万人骑的妓娼,不过总好过在方家朝不保夕,不知何时就丢了性命,让那老色胚采阴补阳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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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遇陈太平无需避让,因为谁都不晓得那位神出鬼没的老天爷到底在哪里,可能擦肩而过,都不知道。但路遇方薛两家马车,太平城没几个敢当街拦路的。
马车缓缓而行,方坪双手搭在龙头拐杖上,身边是身材健壮肌肉虬结的方腥,坐在对面的女子神色木然,缓缓开口,是薛家父子茶楼中的谈话。
方坪神色平淡,语气更平淡道:“逮到机会宰了他们,薛稳如果杀不成,可以先放一放,但薛结君一定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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