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飘飘的,仿佛置身水中。意识魂游天外,身体却在缓慢下沉,耳畔尽是如梦般的低声呓语,
崔流川努力睁开双眼,那些光怪陆离的低声呓语迅速支离破碎,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就好像睡醒之后自然而然地睁开双眼,并不需要耗费很大力气。
水,都是水。
上下四方都是清澈却又带着轻微暗沉色泽的水,无边无际。
崔流川下意识捂住口鼻,却发现自己呼吸并没有半分阻塞,置身水中,就好像是在陆地上一样呼吸顺畅。
这种感觉应该很糟糕,应该很奇怪,应该很诡异,可心底里却是莫名的安稳。
身体还在缓慢下沉,周围景色一层不变,比大漠的枯燥风光还要让人心慌。
崔流川觉得自己应该急躁起来,但心境是那般的古井不波不起涟漪,所有的烦恼忧愁似乎都被一双无形的手掌远远推走,要很长时间才能回来。
手掌轻握,跟寻常的水很相似又有很大不同,似乎是更……轻,对就是轻,轻得好像没有丝毫重量,再怎么用力,都挤不出水波涟漪,好像自己也是这方无边无际水世界的一部分。
崔流川努力睁大眼睛,向上望去,漫漫不见天日,向下,深不见底。
这里就是那口阴潭?
算命先生去哪里了?
上千鬼魅阴物又在哪里?
为何感知不到任何阴气存在?
这里的时光流逝好像很慢,又好像很快,又好像是静止不动的。
这方水世界,似乎并不属于人间,却处处有人间的味道。
不知过去了多久,崔流川突然看到一个极小的光点,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却是那么的璀璨夺目,像是破晓之初黑暗大地上那一线金黄,是希望的曙光。
他手脚并用,卖力地向那个光点扑腾过去,却发现他的挥动臂膀的速度越快,水的质感就越轻,待挥动到足够他向前游动的幅度时,就如同在地面上抽风一般,徒劳无功。
静心思量片刻,开始以极小的幅度摆动四肢,缓缓向那个光点的方向移动了一小段距离,但下坠的速度远超过他移动的速度。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下沉,还是上浮,亦或是别的什么,只是本能地下意识认为那个方向是下。
最终崔流川只看到一个浑身散发莹莹微弱光芒的女子背影,有种熟悉的陌生感,似乎在哪里见过,便擦肩而过。
身体继续“下沉”,直到某一刻,崔流川心中就很笃定这是在向下,因为暗沉颜色愈发浓重起来,水的质感愈发清晰起来,甚至能看到某些区域的水是浑浊不堪的,但浑浊并不散开,似乎有无形的墙壁牢牢锁在那里,泾渭分明,一片又一片,像是丑陋的疤痕。
再往下,那些丑陋的疤痕越来越密集,所占据的区域越来越大,斑驳陆离,清澈水流只剩下无数细小的夹缝。
这些狭小却又顽强的缝隙,如同绝壁上的花朵般铿锵,悲哀的同时又有那么一丝庆幸。
蓦然间,天地倒转。
身体沿着原路往回流转。
崔流川没有动作,因为在这片荒凉的水中世界,即使能分清上下,其他方向也很容易迷失,他想等看到那个女子背影,再缓慢移动。
又不知过去多久,视线尽头终于又出现那个光点,小心翼翼缓慢划动四肢,像是抚摸心爱女子青丝那般动作轻柔。
如果是在那些浑浊区域,应该能更快一些。
近了,更近了。
崔流川有些羞涩脸红,因为那窈窕倩影,竟然是赤身裸体的,但那个背影是那么凄美、那么悲凉,美到令人窒息。他伸出手,指尖滑过如丝绸般的云发,美妙触感让他眼神温柔如水。
那一瞬间,就好像是一万年那么久远,久远到崔流川都不忍再破坏这份浑然天成的深邃幽美。
崔流川心扉被重重戳了一下,那么疼,那么凄婉。
水域之外,有双浑浊双眼在那里静静看着好似无根浮萍的少年,在光阴流水中随波逐流。
这里当然不是什么阴潭,而是天地间大道感知最薄弱的光阴流水,那名至今未苏醒的女子,名余音!
很久很久以后,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因为这里是光阴长河,时间流逝杂乱无章,时快时慢,但可以肯定的是,应该不会太久,余音睁开一双漂亮极了的秋水长眸,四下望去。
她有些疑惑,但很快又缓缓闭上双眸,不知为何,她流下一滴泪,在水中,却并不溶于水,能清晰看到那滴泪水爬过脸颊。
——
驼背老妪跟馨儿沿着水雾弥漫的石道盘桓向下,时有鬼魅飘荡前来,不由分说,或被馨儿一口吞吃,或被老妪挥手打碎。并没有遇到什么有效的抵抗,馨儿就觉得很无趣,特别无聊,就有闲情逸致跟老妪闲聊,气呼呼道:“占据这么久阴潭,都没喂养出五境以上的鬼魅?就守门的老婆婆还凑合,堪堪破开五境,好像是叫马婆婆来着。”
馨儿爱吃活人心肝,吃的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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