妩笑很是奇怪地上扬着声调哦了一声,落梅记响彻陆中的旗号是窕窕打下来的,却半点没有提到这话本子的作者姓甚名谁,不过写出了这般精妙戏剧之人,若是当初只是个初生的孩童,现在想必不可能是泛泛之辈了,于是她问道:“这作者,现在何处?”
“她死了。”
妩笑感受到这三个字平淡地传入耳朵时候,恍惚了一下,不只是因为这个消息的沉重,令她惋惜了天怒英才,还有讶异,讶异了窕窕那双含情美目里盛满了溢不出的怒火的样子。
硝华,悦然他们几个都聚在四周,闻得这边气味不对,也倒贴了上来。窕窕看得这么多人惑而不得解的样子,便询问道:“想听故事么?”
其实安水想说不想,但是窕窕似乎就根本没有想真正询问他们的意思,只是想把这件事说出来,许憋闷在心里头太久太久了,久到生根发芽,长出了大树结出了果子,果子又落地生根,循环往复地不断着重叠复制着,那般的仇恨。
“我们马上要动身去璇国,那里是落梅记开始的地方。”
“我周游了陆中,虽之前只到过两三个国家,但是璇国实在是让我感受到不愉快。或许是他们的位置没得选好,四四方方的地儿有三面环着高山,所以璇国不比其他国家,商人还能在栈道上哼着小曲挑着担,几个国家来来往往地穿梭,他们连一根穿着粗线的绣花针想要带出国,都得交上百八十文的税钱,只这么一遭,别国的商贾不乐意来这,国内的商贩也不想得出来,几个十年下来,那里头就跟和陆中隔绝了一般。”
窕窕继续用杵子研磨着药粉,咚咚咚咚的半点节奏都不乱。
“地方的几个盟国,都是不信神明的,但是他们又没有别的东西好信,所以,有佛的地方被人信了佛,有道的地方被人信了道,单一个璇国,无法无道,他们就只得看重权,看重钱,仿佛这一辈子走完了,最大的遗憾便是没有挣到更多更多的钱。我在那里待得满身不痛快,连戏班子都不想搭起,只想着转悠两圈,带点话本子回去消遣,璇国没别的什么,但是话本子倒是盛名在外。”
“在一个书院旁,我见到了燕燕,这不是她的真名儿,她说她的名儿最好永远不要在曝于阳光之下,我便起一个谐音,我当时看她穿着破破烂烂地站在书院的外头,手里捧着一摞书,全是历代的先贤典籍,我看着她很清秀,怯怯地踮起脚尖想透过围墙朝里头看看,可是她太矮了,她又想着从门口往里瞧瞧,刚偏了半个脑袋又缩回去了,很是沮丧地拍拍自己的衣裳,但怀里的书却没沾上半点的灰尘星子。”
“我走过去问她,她却吓了一跳,像个小鹿一般躲闪的眼睛像是倒影着秋波一样,心思一动,那秋波里的涟漪也跟着动,很是俏皮。我单是这样貌,这神情就把这个孩子喜欢个遍。”
妩笑噗嗤一笑,拿手指点着窕窕的脑袋,“你哪儿是喜欢人家,你这是想把人家小孩子哄进你的戏班子,好多点人手使唤吧。”
窕窕也跟着笑,嘴角却不用自主地耸拉了下来,她道:“若是我当时执意拉着她离开,她也不会死了。”
妩笑这才想起这个燕燕已经不在人世了,便收起了嬉皮笑脸的心思,听着这孩子这么灵动这般惹人怜爱,心里也是有些酸楚。
“她告诉我说,她想来听这个小学堂里先生的课,但是她是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哪里有钱供奉先生,她就想着,学堂里教书肯定是要课本的,她便白天浆洗衣服,挨家挨户地问有没有需要短工杂役的,从擦地洗碗冲痰盂掏茅厕样样都干,而开出的价钱也是最少的,就只要主家施舍她几页纸,用一下毛笔。这么干了将将一载,终于把课本给抄完了,想进学堂问问能不能摊了她的供奉,她却连门口扎着双角的小书童都没有过去,被用扫把打出了学堂。”
“我问她,这些典籍你都看了么,她说看了,我随意指了一篇,她都能说得有理由却又不失独到,我问她,这般能干,你还要去学堂干什么,她低着头半晌没有动静,眼泪啪嗒啪嗒砸在光着的脚丫子上,上头的泥斑都被冲下去不少,我却狠了心的想让她开口,最后她说,她没有毛笔,没有灯,她不知道在书桌上写字的感觉,她想试试。”
无措已经在一旁哽咽了两下,妩笑虽是心里头难过,到也没什么别的想法,而窕窕,不知这场面在她心里头已经过了几回,美艳的面孔上写着比在座的男人还坚硬一般的冷漠。
“我很是同情,但是这种孩子太多太多了,我不可能一一俱全地顾及,但是碰上便是缘分,便帮了她一把,带她到了我栖身的地方,给了她一间房,她高高兴兴地从外头不知哪个大石头下面拿出了一沓零星的纸帛,大小不一也亏得她整理得整整齐齐,她说这是她写的话本子,她是个女孩子,不可能一辈子干短工养活自己。只是没有纸笔,不能完整写下来。燕燕实在是一个惹人疼的女孩子,她可没有想着拿别人的救济过日子,她想的是如何靠自己。”
“我本来马上就想离开这里,但是为了燕燕,我便待久了一段时日。有一日她很是开心,蹦跳着失了规矩地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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