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白月光贵妃死了。
我杀的。
她拽着我的裤腿不让我走,跪在我面前一遍又一遍地拿脑袋磕砖,磕得满头的血污,只为了求我杀她。
我抿着唇不应。
于是她便叫了我的乳名。
她说,小核桃,求你成全姐姐吧。
唯独这个名字,是我的软肋。
我没有办法,只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执的是一柄宽约两指的窄剑,剑法极快,手臂一抬一落,她已倒在了地上。
出手太快,对手往往没什么痛苦便死了,这是我之前的主人一直诟病我的地方。
那道细颈上极窄的伤口来不及往外渗血,她的瞳孔已然慢慢失去了焦距。
我只是不明白,关在这富丽皇宫里受尽皇恩隆宠,却三年都不曾笑过的美丽女子,怎么偏生在生命的最后一刻。
绽了如昙花般短暂一现的笑颜。
1
我在琉璃殿杀了贵妃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皇宫。
皇帝带着一干侍从,杀气腾腾地冲进来时,我已将她脸上的血污收拾干净,重新抱回床榻。
脱去那始终萦绕在眉间,几年未曾消散过的愁绪,她像是彻彻底底地变了一个模样,面容安详地卧在榻上,若是换身白裳托个净瓶,想必像极了那慈悲的观音娘娘罢。
不过这模样,如何都不能让皇帝满意。
皇帝跌跌撞撞地进来,服冠不正。
一个趔趄扑到榻边,指尖颤抖地探着心爱之人的鼻息。
他半生踽踽独行,唯独这一点藏在心尖上的白月光。
可是我做事从来很绝,没有转圜的余地。
「拿下!」那两个字,从他死死咬着的牙关里蹦出来。
宫里的侍卫武功非同江湖三流,十几个人一时蜂拥而上将我团团围住。
我本来便不太想抵抗,可大抵他们如临大敌的表情实在让我觉得有些发笑,我便擎着刀鞘穿行于摧枯拉朽的疾风招式之中,陪他们玩了一会儿。
片刻工夫,十几个侍卫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地上,声声痛吟。
我一通切磋后,觉得有些疲乏,便坐回了凳子上,心想着歇息一二。
「冷心!你好大的胆子!」悲愤交加,皇帝夏逢延踩着那躺了一地的人不管不顾地冲我杀来,赤红的目布满了血丝,仿佛下一瞬就会淌血。
我不做抵抗,他轻而易举地一把扼住我的细颈。
「她救过你的命。」五指微收,我颈间的青筋一道又一道突起。
我面无表情地眨了眨眼,算是默认。
「你这人,当真是没有心吗?」
2
我没有心。
或者说,我的心是冷的,之前的主人给我饮下绝情散,便是希望我做一柄无情无爱的快刃。
皇帝将我收为阶下囚,命慎刑司加派人手,日日对我严审拷打,十八根钢钉穿过我的皮骨,将我死死地钉在木板上。
鞭挞之下,身上的血衣湿透又干,干了又湿。
可那负责拷问的衙役只把我当怪物,每次来审我,眼神里都透着恐惧。
施刑用的鞭子大概有半个拳头那么粗,甩鞭子的衙役忙活一个时辰,累得满头大汗。
他气喘吁吁地拖着鞭子,「你……你当真不会疼吗?」
一个时辰,我虽然从头到脚都像嵌在血水里,最后却还是一声都没有吭。
「不疼。」相比之下,我的口气像闲时交谈。
不会疼,不会痛苦,不会良心不安。
新伤叠旧伤,全身上下布满了血道子,已然没有一块好皮。
一桶辣椒水当头泼了下来。
「还是不疼?」
我垂着头,辣味有些呛鼻,只抿了抿嘴,润湿了嘴唇,「咳咳——」
他觉出我这时还有闲情逸致喝点辣椒水,润润嘴唇,眼神里写满了惊惶。
「除非人头落地,除非一箭穿心。」
不然,没有人能杀得了我。
3
我分明将自己的弱点全部告诉给了衙役。
可是他们还是没有照做。
也许是皇帝不想让我死,我不太清楚。
我摸不清权势争夺,利益勾连,我不懂为什么她明明说,让我进宫保护她,最后却只跪在地上求我杀了她。
太难了,这些事情,比千里之外取人首级,难上百倍。
我只会杀人。
她救过我,我对她说过,我的命是她的。
她就是我的主。
可是这几年她从未对我下过什么令,我隐于街市乱巷蛰伏已久,做个浑浑噩噩的普通俗人。
直到两个月前,收到了她托宫人传的消息,说宫中有人要对她不利,叫我进宫保护她。
「冷心,我倾慕圣上,所以你能不能永远都不要与圣上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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