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北吹,一辆破旧的马车向北而行,马车沾满了泥泞,车前也并无马夫驾驭,仿佛这辆马车没有归宿,或者说不知要去往何处。
车厢内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道,一身素麻的长衫及地,老者面容憔悴,不断闭眼掐诀,手指不断转换,好似在推演此行到底是福是祸。
细长干瘦的手指变换不断,似乎没有算出结果,又开始重复的掐诀,一遍一遍,循环反复,最后老人无奈一叹。
马车行的很快,却依旧历经了整整半月之久,车辘上早已粘染了许多尘土,有桃山的也有济北的。
那辆马车十分扎眼,并不是它本身真的很扎眼,而是此刻它停留的位置很扎眼,它停在了济北王府的门前。
吕文浩撩起了车厢里的帘子,千里迢迢,这是他下山以来第一次睁眼,一眼所至,那是一个随意拿着斗笠,淋雨而归的孩童,神色自若、漫不经心。
后者带着疑惑的神情也望向吕文浩。
目光有了交集,意味着故事的开始。
桃山后世有书杜撰,称这是桃山有史以来,最有意义的一次对视,空前绝后。
…………
济北王府从此多了一位教书先生,不知来历,不明身份。
无人知道,齐灏曾与吕文浩彻夜长谈,所述只怕天知地知,但显然这位老人来历不凡,深得齐灏信任,否则也不会让他成为齐桃戈的教书先生。
吕文浩入府后,本打算先教齐桃戈识文读字,再教是非明理,最后才是传道,可齐桃戈却给他带来了极大惊叹,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若说齐桃戈早生来就识字读文,明事理知分晓,还能用天生神童解释,可两人闲暇言谈时,有一些独到的见解,就连自己也都闻所未闻,导致吕文浩曾不止一次猜想齐桃戈是大罗神仙转世。
后来两人所聊甚广,上至天文地理,下至黎民百姓,文雅如诗经歌集,粗俗如男女之事,都有涉及,所聊甚欢,两人的关系更像是一见如故的知己。
当然吕文浩无疑有些开心,世人都说收弟子只收三种,一为传承衣钵的,二位能为自己扬名的,三收符合自己性情的,所以他觉得齐桃戈三者皆占,让他如何不开颜。
开心之中又有些忧虑,谁让这个弟子深居其位,却已经半只脚踏入了朝廷这趟浑水之中,这就注定了他的戎马一生。
其次便是齐桃戈太过惊艳,桃山如今更像是是座落魄的山头,未必留得住他。再者便是如此年少惊艳未必是好事,反而容易引祸上身,这座江湖里有数不清的天才早夭,好在齐桃戈生性内敛,丝毫不张扬,最关键的是有这座王府的庇护。
吕文浩看的很远,如今天下太平,济北的实力却越来越大,十万铁骑北踏而归早已震撼了太安京城,朝廷里的那位天子终究会坐不住的,他能做的就是多教齐桃戈一些东西,好让能后者能在日后的纷争中能保住一条性命。
齐桃戈不知吕先生的心有所忧,也懒得揣测那些帝王心术,只知道这一生是一条他从未走过的路,他想去这个世界的最顶端瞧上一瞧。
雨过初霁,暖阳倾洒济北城,却不见彩虹。
齐灏忙于军政,终日不见身影,刘素素却每天都会来齐桃戈的院子巡视,若是看见齐桃戈躺在竹椅上,就会一手叉着腰,一手指骂,像极了乡村里的妇人,与一身雍容格格不入。
每每如此,齐桃戈便有些无奈,他有些怜悯这一世的老爹,有时齐桃戈觉得这样也还不错,至少这也是一种幸福。
去往吕文浩居所,齐桃戈每次都会顺带提壶桂花酒,桂花酒胜在一个烈字,济北四季相对南方来说都要冷一些,烈酒恰好暖心。
一老一少相对而坐,如同平日,乍看两人不想先生与学生,反而像一对爷孙,有说有笑,细说着那些传奇故事。
直到某一刻。
齐桃戈说出了一句话:“我想开始学道了!”
既像告知对方又像自言一般。
其实齐桃戈从一开始就知道面前的这位先生实力很强,甚至远比王府中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强,这源于杀手天生的敏锐感知,这也是为何齐桃戈虚心接受吕文浩入府并成为了自己的先生的缘由。
吕文浩怔了怔,拿在手中酒水洒了许多,神情惶不多见,或者说他已经等这句话很久了。
自吕文浩来济北起,已有数月有余,他自认从未看穿过这个小孩的心思,没有任何权力野心,也不见有其特别兴趣恶好,所以也一直认为自己这个弟子确实天资聪颖,却会是个无趣的人,自己要说服对方修道只怕要下很多功夫才行。
直到这一刻,吕文浩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一直错了,这种平静不争或许就是自己破镜所欠缺的吧。
“城墙起于微末,成于垒土。修道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虽然我确实想收你为关门弟子,若你只是想图个新鲜,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况且日后世袭罔替,你将是下一任济北藩王,自有十万铁骑,有什么做不到的。”
少年不可置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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