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着脚下的白玉阶,燕王负手佝偻着腰身,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取了浑身精气神一般,老态尽显。是什么时候踏上那个象征着王位的大殿的呢,燕王目中尽是追忆。那是群雄逐鹿的年景,因周王室日渐衰微,个个有实力的强国纷纷称宗做祖,当时年轻气盛他也不甘弱于人前,也和那些国家一并称了王位。
燕易王,燕国第一代王,自上位以来兢兢业业不敢懈怠,将整个燕国治理的不说蒸蒸日上,但百姓安居乐业还是有的。
这王位易王坐了有几十年,从当初的年轻力壮到而今的垂垂老矣,他得到的是一身的顽疾,还有百官那王上功绩尚可的称赞。
而如今,他更是被这阉党给囚在深宫,恐怕没过多久,他就会窝囊而死。
到时候会给他什么谥号呢?是如同商纣一样的给个暴虐无能的名字,还是如前代周王一样给个昏聩不识人的字号呢。
在那晚无延兵变之前,燕王还是很信任他的,可就是这样一个让他十分信任甚至是当做亲兄弟一样的人,却在他最落魄最无助的时候背叛了他。
在无数个夜里,燕王听着不断传来的战报,都恨不得自己亲自上战杀敌。他痛恨自己赢弱的身子,痛恨自己守护不了这个国家,更恨自己没能提早认出无延的嘴脸。
若是早知无延会这样,他又何至于到如今这般田地。
被无延狠狠地从身上剜了一道之后,他想过就这么三尺白绫将自己吊死在这大殿之上,但他不能,因为这个国家还需要他,这个国家还没有彻底玩完。若是他死了,这个国家可就真的变成无延说了算了。拟定诏书,立傀儡燕王,挟天子以令诸侯,甚至是和齐秦合谋,以图谋这大燕的国土。燕国现在真的已经是大厦将倾行将就木了,根本撑不起任何风浪。所以他还不能死,他必须得活着。
只要他还活着,就有希望,哪怕是他在无延死后再死,由燕王亲自拟定的太子,也好过这个阉党干预而立的傀儡。
看着逐渐接近的店门,以及站在紧闭的门前笑脸盈盈的无延,燕王已经无力再抗争了,他现在只想熬到无延一并死了。
其实他并不恨无延,即使他在那种时候还弃他而不顾,他一直以来痛恨的都是自己。
幼时,燕王是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弟的,只是因为他一直体弱多病,这两个兄弟从来不同他一起玩耍,而且还因此而欺负讥笑他。每当这个时候,脸上稚气未脱的无延就上前将易王护在身后,替他挨打,即使被打的鼻青脸肿也坚定地站在他的身前。
其实无延的内力是远比他那两个兄弟要高的,那时易王问他你这么厉害为何不还手,无延就摸着脑袋憨笑,这样会被师父骂的。那时候小,易王也不懂什么尊卑有别,直到以后他才知道其实早在无延第一天来到易王身边的时候,看见易王挨打,就偷偷将他那两个兄弟给打了一顿。而那时,无延的师父就罚其鞭笞三十,并让他在门外站了一天一夜,那年无延才九岁。
无延的师父其实也是易王的老师,那个教他算筹、文略的老师。
犹记得那年,无延九岁,易王十二岁。那时,那个老师就带着无延走到易王身边,摸了摸易王的头顶,威严说道:“他是无延,以后就当你的贴身侍卫,负责你的安全。”看着眼前这个稚气未脱的孩子,易王就格外好奇,追问无延的身世,但无延只是板着一张脸,说不知道。
那时候易王便觉得无趣,就让无延站在亭子里等他,他自己则去别的地方玩了。
少年人本就玩心极重,一来二去就忘了时间,等到易王想起无延的时候,天色已是日暮西山了。
而等到了亭子里,易王却发现,无延还笔直地站在原位一动不动。
自那之后,易王就对无延这种意志一直感到惊奇。
而两个少年人之间的友谊,最初便是从彼此之间的好奇开始的。
他们之间的感情很好,这其中大部分是因为易王体弱多病,几乎玩不了游戏,而这个时候就是无延在陪着他。
“王上!请吧!”无延出声,将回忆中的易王给打断。
眼睛中逐渐出现景物,却有些模糊,原是眼眶早已被泪水浸湿,燕易王蹒跚着步子,走到无延面前的时候,顿了顿颤声道:“我先去了,延哥。”
闻声无延神性也是一颤,他浑身犹如触电一般一个机灵,但没过片刻他就又恢复原状,冷漠对易王道:“去吧!王上,不过记得别乱说话,要知道灵雀可还在我的手里。”
看着无延绝情的面庞,易王抿抿嘴,拍拍无延的肩膀:“我知道了,不过,希望你别伤害我的孩子。雀儿她……她是你的侄女。”
说完,易王整整衣衫,佝偻着身子就走出了殿外。
苍白的面色,佝偻的身子,走两步都要喘几口气,易王俨然一副重病缠身的样子。他并非是在装病,而是在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袒露了出来,以前还能靠着意志强行将自己的腰板挺直,而现在不行了,他已经老了。从发现被人背叛,他就发现自己老了,可不是老了么,只是以前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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