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陵伤势不轻,因而一早李敬文在屋里呆了一会,就出去往林子里一钻,寻找促进赵长陵伤体愈合的草药去了。
但这可是深林,为了照顾赵长陵李敬文没有走远,在外面逛了一圈之后,发现的几株草药无论是年份还是其他的什么,都有些不理想。伤筋动骨和那些皮外伤可不同,养好这种伤花费的时间金钱和药力都是极多的。不仅如此,就在今早,李敬文号脉的时候,在赵长陵身上又发现了几处淤血和暗伤,而像这种已经是属于内伤的病症,他还必须找到专用治疗内伤的药才行。
从外面回来后,李敬文兜里揣着一把草药,这些其中很少的一部分是对赵长陵身体有作用的,其他则是他制备解毒剂所用。
这宅院说到底还是不太安生,有点凶险,等着赵长陵醒过来之后,就带着他离去,这是李敬文早就计划好的。
架起锅,李敬文煮了一锅药剂,直到将汤液都煮成粘稠如糖稀一般,才灭了底下的炭火。而后,他将那一锅粘稠液体分成四份,用内力将其烘干,搓成药丸,其中一颗喂进赵长陵嘴里,端水帮他咽下。
收起余下的药,李敬文煮起了吃食,闻着锅里不断飘起的芬芳香气,思绪漫天。
“纯则粹,阳则刚,天行健两仪遵道恒长。文儿,你可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那时他还年少,一双懵懂的眼睛盯着师父早已泛白的须发,摇摇头:“师父,我饿了……”
老人仙风道骨,一身须发皆白,宽大的道袍迎风而动,他摸了摸李敬文的脑袋,哈哈一笑:“你个顽徒,净知道吃,哎……呀,现在是师傅在你身边,若是师父不在你身边了,你什么都不懂,又怎么去找吃食呢。”
“可是师父你不是一直在这吗,我饿了……”李敬文小脸一皱,将头要成了拨浪鼓:“我不要学武功!”
老人捋了捋胡子,目光深邃:“但师父总会有离你而去的一天的。到时候,谁来照顾你呀。”
“呸呸呸!我阿娘说好的不灵坏的灵,况且师父你去年不都跟我说自己要死了嘛,可你现在一点事都没有,总是骗我!”风起,荡着柳絮满天,李敬文琼鼻抽了两下,打了个喷嚏。
“这次是真的……”
“骗人!!略略略……”
见李敬文一脸调皮相,老人只得无奈的笑笑,目光深邃望着半空,在那空中一颗星辰忽明忽暗,摇摇欲坠却犹在坚持。
老人心中低语:“如果可以,师傅也想一直陪着你,但师父时日真的不多了,抱歉了文儿。”
顺着老人看着的方向,李敬文也看见了那颗星星,看着那颗星辰,顿时他高兴起来,指着那里说道:“快看快看!师父,是流星!!”
在李敬文指尖,一颗流星划过,而原来那颗忽明忽暗的星星也已然消失不见。“流星啊!”老人望着星辰,长叹了一声,双拳紧攥而后又缓缓松开,逐渐没有了声息。
“师父!?师父!?”眼见老人一直没有回应,李敬文走到他身前推了推,然而老人的身体却始终没有反应。
李敬文小脸满是焦急,他带着哭腔大喊:“师父,师父你别吓我!”
“咳咳咳!”算是听到了李敬文的哭喊,老人咳嗽几声,将喉咙处的一股甜腥强行吞进肚里,笑道:“放心吧!师父没事。刚刚只是在和你玩呢!”
听了老人的话,李敬文将眼角的泪光摸去,生气的别过身子:“师父你又骗我!!我不理你了!”
“哎呀!师父又不是有意的,刚刚只是睡着了。这样吧,师父发誓以后绝对不骗你好不好!”
“不好!师父说话从不算数!”李敬文还是别着脑袋,一副绝不回头的样子。
自那之后,李敬文才明白老人没有骗他,只是他宁愿这是欺骗。以前为了让李敬文学好,老人总是撒谎说等李敬文练完功法就带着他下山去玩,但老人一次都没有兑现,甚至在星星坠落的那晚,第二日他赌气偷跑下山,老人听闻,怒极还打了他一顿,因此他就躲了老人一阵子,而就是这一阵子,就是永别。他再次看到老人的脸,就是在静室之中那具苍白而凄苦的尸体了。
他明明看见了,老人的脸上满是遗憾,只是不知道是在遗憾没有能陪着李敬文继续下去,还是在遗憾没有见他最后一面,亦或是两者都有。
泪水早已布满了眼眶,纵然是这件事情过了这么久,李敬文却还是能感觉到自己心底的颤抖和刺痛。
他后悔,若是当初没有赌气,若是那时候陪着老人,兴许他们还能再见一面,而不是一别就是天人永隔。
“师父……文儿对不起你”李敬文呢喃着,在他脸上两行清泪滴入地里。
嘶,嘶嘶!就在这他思索之间,正入神之时,一阵响动嘈杂的声响从他裤脚传入李敬文耳中。
顿时他就被惊醒了过来。
看着裤脚处,他顿时绷直了身子,只看见一只青花大蟒正绕着他的脚踝不断往上攀爬。
“啊!!”被这长蛇吓了一跳,李敬文眼中泪水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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