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
他如夸父一般拼命地追赶太阳,风吹在身上如妖怪的长啸。气温已经降得更低了,好在他的修为还算可以,并不在意一般的寒暑。为了不被脚下的群山干扰航线,他尽力升高高度,已经快到自己能力的极限了。高空的气流非常猛烈,但是优点是稳定,不像低空的气流会因为山体的干扰而有大量的乱流,不过对人的修为就有非常大的考验了。他努力控制平衡,尽量维持在高速,以节省时间。
太阳终于隐入了山谷以下,风变得更咄咄逼人了。随着山势的升高,他也不断升高自己的高度。太阳发出最后一点亮光,然后无可奈何地离他而去,天终于黑了。
他也无可奈何地降低了速度,却没有降低高度。夜晚的高速飞行是十分危险的,因为没有参照物,人无法辨别自己的高度,撞山的风险极高,只能高空低速飞行。
群星开始在天空闪耀,银河横贯天地。他还记得天黑前的最后一眼,现在的位置应该是三河峰附近,离云首峰已不足三十里了。
他看到了北斗七星,顺着那个大勺子的勺口往前看,就看到了北极星。那是一个极明亮的星,如同定海神针一般立在天幕中,所有的星星都围着它转。他心想,今晚的飞行就指望它来调整方向了。
山里的夜不像城镇。繁华之地总有灯火辉煌,与天上繁星相得益彰。在某些大型城市,城内灯火冲天,人声鼎沸,城里的人根本看不见几个星星。但这里是荒山野岭,大地一片黑暗,把星空反衬得辉煌璀璨。似乎再升高一点就能摸到银河了。远处的地平线清晰地显示出群山的黑影,唐冕心下稍安,看来至少能分清天地,自己小心一点就能控制风险。
如果不是碰到了那么多意外,他本来早就可以到家了,在悬崖边的空地上,躺在躺椅上,手里拿着茶杯,惬意地吹着风,看着群星,竹林沙沙地响,夜莺在歌唱。
但是老天好像要跟他开玩笑,那几片让他担心的积雨云迅速地逼近他。从太阳落下的位置开始,有一片区域星星消失了,那边区域不断地扩大,就像天空被巨兽啃食掉了一个缺口。星空被它们不断地蚕食,转眼就不见了大半,被星空驱散的黑暗,再次笼罩在了唐冕的身上。
这里风也开始改变方向,从一开始推着他往家里跑,变成了挡在他身前不许他前进。
唐冕暗暗叫苦,看来今晚有乐子了。拜逆风所赐, 现在他的速度降得很低了,不一定比地上的山羊快,看来今晚是回不去了。
风开始加大,猛烈地拍打在唐冕身上,带着湿润的气息。
这是大雨要来了!
没有语言能形容唐冕这个时候的绝望,他心里咒骂了无数遍这个鬼天气,却无计可施。云首峰在三界山的外围,在它与前哨站之间百余里地并无修道者定居。像下午那样碰到路过的大神得靠运气,现在这样连躲都没地方躲。
正当他心里挣扎着考虑是该拼一把还是赶紧找个地方躲躲时,风突然停了,天地间一阵安静,没有声音、没有风、也没有亮光。整个世界似乎陷入了一锅黑色的浓汤里,天地间只剩下他这一只陷在汤里的蟑螂。
他在这浓汤里费力地爬,眼睛和耳朵都似乎失去了作用,心呯呯直跳,身上冷汗直冒,手指痉挛地抓着背囊的绳子。他突然意识到要绑紧身上一切可以动的东西,于是便吃力地从腰上抽出绳子,绑住了自己的袖子和背囊。
时间好像定格在了这一刻,这一刻,如同天荒地老一般长,又似白驹过隙一般短,唐冕已经失去了时间感。
突然一道闪电从天空直插地面。仿佛收到了什么信号一样,一股强流如同墙体一样猛击他,雨点箭一样射在他身上,黑暗中狂风大作,雷声滚滚,如同群妖的盛宴,又如百鬼的狂欢。黑色的汤,烧开了!
暴风雨!
没有什么语言能形容唐冕这时的震撼。这是天地的呼喊,也是众神的咆哮,在它们面前,任何东西都显得渺小而卑微。闪电从云层中钻出的一瞬,借着闪电的电光才能看到黑云的厚重,如同一座黑色的巨城一样压在他的头顶。无数大大小小的闪电就像城里伸出的手一样,不断抓挠着地面。唐冕无聊的时候也常冲着闪电喊:“何方道友在此渡劫?”但眼下他没有这个心情了,阎王正把他抓在手心里揉搓,就看什么时候心情好了给他留下包吃包住。
暴风雨,再加上雷暴,够他死十来回了。
唐冕一咬牙:在空中就是等死,不如想办法落地,找个地方躲一躲,反正,不管活着还是死了,他总得回到地上的。
他打定主意,暗暗松一口气,身体在重力的作用下迅速向地面降下去,依靠密集的闪电,他能看到地面的大概样子——像看幻灯片一样,一闪,又灭了,紧接着又一闪。
等他看到地面的样子的时候不由得暗暗叫苦:这里是三河峰的石林。
所谓石林,就是石头像森林一样从崎岖不平的山地里往上长,一根根光秃秃的石柱像仙人掌一样锋利,而且易断。要是落下去了真没什么地方可以躲,而且还会被刮断的石柱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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