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忌一直低着头,甚至在那张人皮面具摘掉时他也没有抬起,只是他的身体却抖了一下。那人默默地注视着,良久道:“羽儿……”他已经说不出话,他的声音竟也带几分颤抖,为了王朝,或是为了百姓,抑或人类的自私、人心的狡诈?
连忌缓缓抬起头,嘴唇轻动,低低唤出:“父皇……”
“我……”
连忌打断道:“项央已被我处死,天下已太平,父皇……是一个好皇帝。”
秦德愕然盯着自己的儿子,这话潜含的意思是很明显的,父皇是一个好皇帝,却不是一个好丈夫,她父亲,甚至这个好皇帝或许也是牵强的。
秦德的神情慢慢恢复了平静,充满威严,不可侵犯,而这样的威严中似乎被一张人皮面具遮盖,没有人能看得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不管怎样,一切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一切已经结束了。
秦德似乎苦涩地笑了笑,可转过身子面对身后的无数大臣,他的脸又陡然冷峻,闪着精光的眼珠内闪着刀锋一般的光芒,即便如风玉子也打了个冷颤。
金銮殿,秦德平静地发着号令:
“黑水山寨竟然未有一人被敌处死,哼,风儿,你带三十万烈虎军将黑水山寨踏为平地。”
“天涯不幸身死,国师吩咐下去,好好找人给他做个法事。”
“皇后……应该死了,小雪……也应该死了。”
人群中有人似乎听不懂秦德最后一句话,他也不需要别人听懂,知道的太多,就得死。他那做过百年权者的眼睛里似乎起了一层薄雾,似乎有些苦衷。活着的人,却说是死了。可是不死,他曾经做阴谋的消息让天下得知,引起的动乱或许就不是这几个人的身死了。
静伊确实死了,她的心死了,在看到项央不顾一切地冲入皇城时,她就没有了活的念头。项央找到静伊时,静伊躺在潜龙大陆的最北,冰雪狂风,那具尸体就像一居高贵的神。项央凝望了好久,呆呆地坐在了神的旁边,默默地喝着比这风雪更为冰冷的酒,可能他的心比这酒更要冰冷。
三日后,他握酒的姿势仍没有变,竟是如静伊变作了冰雕,只是有谁知道在百年后,他会不会醒来?
小雪确实死了,连忌亲眼看到的,七尺白绫横梁而过,绕过她白嫩的脖茎,也带走了她的生命。
黑羽、侯费还有那只夔牛却是到了秦蒙宇宙,夔牛似乎有些不高兴,整日面对着大片的云雾,痴痴地发着愣,似乎在等待什么人的到来。
潜龙大陆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百姓虽少得可怜,可是面孔之上还是有着生活下来的淡淡笑容,不过多数时间却是黯然,似乎在回念死去的亲人。
秦德的王朝在准备了一个多朋也恢复了元气,不过,秦德还是在暗暗派人寻找着什么,而寻找的那些人无一不配戴着人皮面具。
新的天网,似乎连忌看到了秦灭。他的名字还叫秦灭,只不过他却像成了一个傻子,他的心似乎没有了,除了替秦德杀人外,再无其它。
连忌痴痴望着云雾山庄那扇门,父亲的身影依然如前高大,不可侵犯,只是此刻看来却有那么一点陌生。以他的孩子来搀住一个王朝的灭亡。
值与不值?连忌也不想多想,因为他的孩子已经死去,而这个王朝却还存在。
连忌离开皇宫的时候,心情很差。
他不愿相信,可是事实就在眼前,那个慈爱的父亲早已消失,似乎变得丧心病狂。好在,他对王朝却是有着极大的热情。
是对?是错?
或许秦德并没有错,他只是想将他的王朝像神话一样沿续下去。
秦蒙宇宙选出了新的王者,连忌欣慰地笑了,挽起了身边那只柔软的手,立儿这些天有些憔悴,可是在此刻却有一点点欣慰。她知道了许多,母亲对儿子的爱本是任何人都无法去说什么的,她好恨,可是现在她只能把恨隐藏在心里。
尾声:
悠悠岁月,自指间划过,洪荒深处,却传来婴儿的哭声,立儿抬手微笑着,她又有了孩子,只是默默注视良久,不知想起了什么,一滴晶莹的泪水流了出来。她不想去想往事,转过身,发现连忌也在痴痴地打量着那个哇哇哭着婴儿,用力地握着他的刀,鲜血流出,他的胃一阵阵收缩,咳嗽不停。
立儿抬手,纤纤挽住,最大的安慰,最大的宽恕。连忌哽咽了起来:“你们再也不会有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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