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台上下,只见一片躬身跪地的人群。偌大的场地里,人人秉息收语,除了脚步声,再无半丝余音。
再也顾不得搭理郑肃父子,郑安世连忙迎向二皇子,在距离十步左右时,便躬身施礼道:“参见殿下,殿下驾到,未能远迎,还请恕罪!”
以郑安世的身份,无论是那郡公爵位,还是作为荥阳郑氏的族长,面对一位皇子时,原本不必显得这般恭谦。但问题是,当今天子还未选定皇位继承人,这位临淄王殿下贤明英武,很有登基大宝的希望。今日你倨傲些,万一他日对方承了皇位,郑氏一门怕是也就前景黯淡了…
白衣翩翩、飘逸出尘的二皇子李景谌紧几步上前扶起了朱阳郡公,全无皇子亲王的架子,一脸微笑地说道:“郑公请起,是景谌听闻郑氏百年大祭,心中敬慕不已,这才贸然造访。事先未通音讯,岂有怪罪之礼。”
“殿下仁德。”郑安世起身后,引导陪同着临淄王殿下朝祭台上走去。
一路而来,李景谌不时对两侧跪地的郑氏族人微笑颔首,那和煦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
途经郑肃郑宇父子身侧时,二皇子的目光明显地一亮,但脚下的步伐却是没有停顿。
在李景谌的身后,随从护卫中一名瘦削中年男子,锐利的目光也在郑肃父子身上停驻了片刻,但随即有些疑惑地轻摇了摇头。便在先前,他曾遥遥地感应到一股危险之意,危险到让人有些毛骨悚然,便如同在密林深处被一只饥饿已极的猛兽盯上了一般。
外人可能觉得这很是离奇荒诞,但经历过无数危险、终日刀口舔血的他,却深深相信自己的直觉,这曾帮助他多次脱离死里逃生。自家殿下虽然身份尊贵,但眼下正值非常时刻,另外两位殿下做出任何疯狂的事情来都不稀奇。
从感应到危险的那一刻,这中年男子就将身体变成了一张紧绷的强弓,目光更是四下里搜索那危险的来源。但很奇怪,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危机感只在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寻无所迹。
郑宇头颅低垂,便在二皇子一行经过的时候,他也感觉到一道锐利如刀的目光曾在自己身上略微停驻了片刻。这道目光的主人倒也不是陌生人,便是也曾造访过山村的明辉。
当日只觉得这人有些沉默寡言,却没有想到竟是这么危险的人物。
走上祭台,李景谌亲自搀扶起了几位行礼的年长者,随即又谦逊有礼地招呼台上台下其余人起身。
“谢殿下!”
在整齐如山呼海啸的谢礼声中,郑宇已经强行将心境恢复至平静无波状态,默默地搀扶起了自己父亲。
与台上众人寒暄了片刻后,李景谌依足了礼仪,在郑安世和郑中明的陪同下,恭恭敬敬地向郑氏先祖上香致礼。
在场的郑氏族人心中虽然仍对李景谌的突然到来感到诧异,但见二皇子殿下竟然如此礼敬郑氏先人,也不禁有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此次的百年宗祭,非但有天子赐旨褒赏,更有一位皇子亲自光临,传了出去,足以荥阳郑氏之名更显荣光。
此刻心中最为愉悦之人,非朱阳郡公郑安世莫属————他身为荥阳郑氏之长,二皇子殿下礼敬郑氏,其实几乎就等于礼敬于他。再者,先前他正身处尴尬境地,二皇子殿下的驾临便恰恰地将他解脱了出来。至于那个狂妄无礼的旁支子弟,日后有的是机会处置。
“殿下不远百里而来,亲临我族宗祭,我郑氏一门上下备感殿下之恩德。”郑安世完全恢复了一族之尊的威仪,满面春风地对李景谌说道,“宗祭之礼尚有些仪程,殿下且请于上座少歇。”
“郑公不必多礼!”李景谌微微一笑,“景谌此来荥阳,一为参礼郑氏百年大祭,二则也是为了拜会贵族的一位师友。”
此言一出,立时引来一阵诧异的目光。李景谌的声音并不算大,但却足以让祭台上的一众人听在耳中。
师友?!!
能与这位素有贤名的皇子为友,已经是了不得的事情;为师?简直让人有些无法想象!
诧异之余,包括郑安世、郑中明在内,无数道目光都投向了那几位德高望重的郑氏元老。照常理而言,能够成为二皇子师友的人,也只有这几位宿老了。
曾官拜吏部尚书,同时也是经学名家的郑至德身上凝聚的目光最多。但此老却知,他当年身在朝中时与仍是少年的李景谌并无交集,致仕之后更是从未有所蒙面,这“师友”绝不会是他。不过,人老成精的他却隐隐有种感觉————这位意外造访的二皇子,怕是还会带来更大的意外。
“却不知殿下的师友究竟是……”观察了片刻却毫无收获,郑安世有些好奇地询问道。
李景谌微微一笑,出人意料地朝祭台下走去。几名护卫也如影随行般地跟了过去。
台上众人的目光顿时变得越发惊讶,莫非……这师友竟然是在下面?但是,有名望地位的郑氏族人都位列祭台之上,下面有何人能当得这“师友”之名?
祭台下郑氏族人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目光无不跟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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