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月华没让镖队在饭铺停留。
她并不是惧怕那个白面江湖客,保镖十多年来什么样的狠角色她都碰到过,她不过想顺风顺水把镖送到。
只要顺利就好。
这趟镖走得确实顺,送去时顺,回来带镖也顺。
只是太顺利了难免让人心里发慌。
她总是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当镖队从大道转入山林间一处小岔路时,果然麻烦来了。
小路旁的一块条石旁,倚石半躺半坐着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已经浑身血污,伤势沉重,手里紧紧捧着一个木匣,那个木匣好像比他的生命还要重要。
他看到镖队到来,强打精神,一手握着钢刀的刀把,一手紧紧抱着木匣,眼光盯着众人。
“方大姐。”一个年轻的趟子手向方月华问道,“怎么办?”
保镖和劫镖,只要这对冤家存在就会一直斗下去。
既斗勇也斗智。
保镖的会把金银塞进窝瓜,劫镖的自然也会扮成路人。
现在这个年轻人会不会也是一个圈套?
可如果他真的有难,难道见死不救?
“你们看好周围。”方月华盯瞩一下几位镖师和众趟子手,下马向年轻人走去。
也许见来人是个女子,年轻人并没有惊慌,仍是静静坐着。
稍走近些,方月华看得更清楚。
年轻人已经在生死边缘徘徊,只是一股信念支持着他。
“要喝一点水吗?”方月华说着走上前,从腰间摘下一个双腰葫芦。
走镖的无论镖师还是小徒弟,都带着个八仙图里汉钟离背着的双腰葫芦,里面装的却不是酒。
走镖是不能喝酒的,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你在走镖,就要遵守走镖的规矩。
“你是谁?”年轻人开口问道。他的声音已经很微弱。
“我是走镖的。我叫方月华。”方月华道。
“你是……四义镖局的方月华?”年轻人忽然有些激动。
“是,就是我。”方月华答道。
对于寻常人,自然是不知道方月华的,但吃江湖饭的人却少有人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你……真是方师傅?”年轻人仍有怀疑。
“方月华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我为什么要冒充呢?”
方月华的回答颇有自嘲的味道,却也透着傲骨。
“人言方师傅是女中豪杰,听你这句话,必定是方师傅无疑了。真是老天有眼……”老轻人一激动,猛烈咳嗽,呕出一大口血。
方月华急忙上前扶住年轻人道:“这位朋友,你怎么样?”
“我不行了。有件事要拜托方师傅,你把这木匣交给,交给……”年轻人的话未讲完就头一歪,倒了下去。
方月华探了探年轻人的脉搏,无奈地摇摇头。
安葬完年轻人,方月华一行又上路了。
由于没有多出的箱子,年轻人托付的木匣就暂时放在一辆镖车的空余处,等到下一个镇店再给它装箱封存。
保镖有时会碰上送去的镖没有人接,而托镖的人又找不到的情形,这就是没主的镖。凡出现这种情况,镖都是要保留的。不管放多久,只要镖局在,这些东西就要留下来,切不可随意处置。
其实镖队完全可以不理会年轻人这件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若所有人都这么想这么做,这世道不知会变成什么样。
侠义、道义、情义、信义。
这四义就是四义镖局的四义,有这四义就不能不管这件事。
或许是安葬了年轻人的缘故,大家的情绪都有些低落。除了喊号子的趟子手重复地喊着四义镖局的镖号,其他的人都有些沉默。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保镖也是刀口舔血的行当,说不定哪一天自己就会像这个年轻人一样客死他乡。
瓦罐不离井口破,大将军难免阵前亡。
“大家加把劲儿,离京城不远了。”见大家情绪不高,方月华大声提醒众人。
一想到就要见到京城的家人,众人兴致高了许多,几个年轻的小徒弟的脸上都有了笑容。大家又说笑起来。
心头的阴霾消散了,一行人把苦放下,又憧憬着将来的好日子。
人生不就是如此,苦中寻乐。
所谓豪侠故事不过是一地鸡毛被无数次的歪曲,最后竟成了传奇人生。
虽然众人的情绪好起来,但方月华却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心中总有一丝不安。说不安也不是不安,而是一种莫名的烦恼。
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她说不上来。
她又回首看了眼镖队,一切安好。
后面的道路上并没有人。
方月华缓缓转过身。
也许是这趟镖走得太长、太远了吧。
已到北直隶地界,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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