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之一炬,推翻重来。
我心心念念记恨的凶手,不是封寒北,而是躲在他背后的骆雪菲。
当初她计划里的真正对象,也不是陈梦灵,而是她眼中钉肉中刺的我,只不过阴差阳错地发展成了现在的样子。
这样说来,我究竟该恨谁,又该用怎么样的面目面对替我受难的姐姐?
无措彷徨之间,滚烫的额头上慢慢触碰到了微凉的指尖,江野费力地碰了碰我额头上的伤口,然而没有支撑几秒,便无力地坠落了下去。
眩晕令他难以招架,江野将沉重的脑袋依靠在我的肩头,像个大型犬一样蹭了蹭,无声地告诉我他很不舒服。从这个角度看下去,江野的额头上肿着一个大包,嘴唇上全是干裂的小口子,露出了粉白色的嫩肉。
半蒙半昧间,他喊了我一声陈小荼,以一种只有我们两人能够听见的声音,轻轻说,“这个家,你不能也倒下……”
感受着他逐渐缓慢的呼吸,我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等了又等,急诊室的灯终于熄灭,主治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摘下了面上的口罩。
“人已经没事了,最好是留院观察几天,等到下身缝合手术的针口长好再说。”
酸涩地闭了闭眼睛,我难以想象,陈梦灵究竟挣扎到多么恐怖的地步,才会……
一夜过来,家里三个人全部住院,我几乎像是长在了医院里一样,日夜颠倒地团团转。公司那边根本无法到岗,我干脆一口气休了全年的年假,也不管秦桑怎么回答,径直挂断了电话。
观察了两天,江野和江奶奶都陆续出院,江奶奶是老毛病,后续注意调养休息就好。江野的问题就比较麻烦,脑震荡的后遗症又是头晕又是进食障碍,单只腿也蹦不起来,气得他直哼哼。
“我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待遇,吃个饭还用人喂?拿走,我自己去吃!”
我充耳不闻,拿着勺子在碗里搅拌,硬是往他嘴里塞了一口。熊孩子嘴里塞得鼓鼓的,一副自尊心受挫的不开心模样。
我继续又塞了一口进去,说,“你当我乐意吗?你老人家握上勺子,一半饭粒都抖到桌上去了,你吃饭还是桌子吃饭?”
他恹恹地咀嚼了几口,推开了我的手臂,“走走走,梦灵姐不是还在医院吗,你去好好照顾她,别老是两头跑。”
碗里的勺子一顿,我接着搅拌了两下,只是勺子和瓷碗碰撞的叮叮当当声,昭示着我此时不平静的心情。
上次的发病之后,陈梦灵虽然身体上开始康复,可是却变得更加自闭。她整天缩在病床的一角,不吃饭也不和人说话,自顾自地发着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有一次晚上守夜,我迷迷糊糊醒过来,发现她站在隔壁病友的床头,拔掉了对方的吊瓶针头,将我和巡夜护士吓得不轻。
我喊她的名字,问她为什么这么做,她也不吭声,站在那里扑簌簌地掉眼泪,好像完全不认识我一样。
医生说这种心理叫创后应激反应,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以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什么时候能够消除,谁也不清楚。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她转入单人病房里,二十四小时照看着。
其实按照现在家里的情况,负担单人病房非常吃力。可是毕竟住院部就那么大,病人间的消息也传得很快,谁也不愿意和一个半夜握着针头对你的疯病友一房。我只能咬咬牙,求爷爷告奶奶换了一间单人间。
意识到自己触碰到了不该碰的伤口,江野顿时蔫巴了下去,两只眼睛悄悄地瞥着我,就怕自己惹得我不开心。
“我不是有意的……梦灵姐兴许过几天就好了呢,对不对?”
我朝他挤出一个笑容,说了一句,“对,这两天情况好多了,说不定明天就吵着要找你玩儿了。”
端着空碗走出房间,桌子前,江奶奶坐在那里,时不时捂着嘴唇咳嗽两声。短短几天,头上仿佛多落了一捧雪,平添了无数白发。
“小荼,到我这儿来。”她一边说,一边朝我招招手,让我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神情中似乎是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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