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你先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回来。”
握住被塞回来的安全帽,江野还没有来得及问出声,就只剩下我小跑离开的背影了。
走到了车边,我喘了口气,才开口。
“龚姐,真巧啊。”
车内的灯光温黄,笼罩着后座上那个气度款款的女人。
她手指间夹着香烟,送到口里抽了一口,接着放在窗外抖了抖烟灰,眼神一直在细细地逡巡我全身,抽丝剥茧,丝丝不漏。
单单从长相来说,龚姐不算是多好看,除了一双眼睛精致些,其他的地方只能说是平平。皮肤不白,双颊上雀斑点点,法令纹深邃。
但是,却没人会对她评头论足,更不会轻易说什么带颜色的调笑话。
在作为女人之前,她最重要的身份是商人。对待自己的合作伙伴,谁也不会自毁擂台。
没人知道龚姐的年纪,有人说三十多,有人说四十多,总之不管年纪多大的,都会客气地喊她一声姐。在汉城的下九流里,她算是个角儿。
如今的秋末季节,她贴身穿着一件黑色的针织无袖短裙,外面罩着一件溜光水滑的毛呢披风,尼古丁和香水味交杂一起,一点点地钻入了黑夜中的空气中。
眯着眼睛,她一张口,却问得意外,“后面那个,是你什么人。”
若有所感地扭头看了一眼,我意识到她说的就是江野,顿时有种很不舒服的警惕感。
龚姐那种欣赏和闪光的眼神,我曾经在自己身上看见过,也曾经在众多其他“手下人”身上见过。
她爱赚钱,本能地践行着奇货可居的道理。
很显然,江野吸引了她的兴趣。
我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一带而过,“那还能有谁,是我亲弟弟,人特别刺头儿。”
压在嗓子里低低一笑,龚姐继续抽了一口烟,一口微微发黄的牙齿露出大半,“弟弟?草窝里长出两个不同种儿的金凤凰,倒是不容易吧。”
“他——”
“行了,紧张什么呢,我向来不会做勉强人的生意。只是看你弟弟条件这么好,不拿来好好赚钱,我都觉得浪费了。”
呐呐了一声,我没有接话,也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
风吹散了车内的香烟味道,我感觉着沾染着陌生体味的气息,每一根毛孔都在宣告着抗拒。
“瞧你,这么护短,还想和我怄气吗?”
“没有,我就是怕他惹您生气了。”
龚姐没应声,随后吐出一口烟,“上次那个耳朵,你用得怎么样。”
她说的耳朵,就是指那个姓辛的侦探。
“挺好的。都亏龚姐替我留心,我有机会一定会好好谢您。”
她淡淡说,“没那必要,我赚你的钱,给你帮忙,理所应当的。不过,我还真有点事情要问你。”
手指背在身后,我轻微地拢了拢,“姐,您说,我听着呢。”
“有个叫林曼可的女孩儿,你熟吗。”
“……还可以,同一个公司上班的同事。”
龚姐曼然一笑,也没有拆穿这种敷衍的表面话,“那我好心提心你一句,你让她最近老实点,别把自己玩儿死了。”
吞了吞干涩的喉咙,我感觉风在身侧里来回穿梭,有一瞬间的冰寒刺入。
“她,找您接活儿了?”
她掸了掸半截烟灰,嗓音沙沙的,“人家比你有出息,来我这儿出货了。”
货?
即使我自己看不见,想必此时脸上也是一脸呆滞,满头都是雾水,搞不懂她的话中深意。
打开身侧的背包,龚姐从里面抽出了一叠白纸,塞到我怀里。
一张接着一张的看着,我连上面的每一个字都不敢错过,生怕自己看错了什么。
“短短一个星期,她在我手底下当掉了一块劳力士绿水鬼、一条卡地亚手链,更别说那些零零散散的背包鞋子。这些东西,都不是她这种女生玩得起的吧。”
望着典当单下的熟悉签名,我口中卡壳。
“大概,是别人送给她的吧。”
我费力地找着理由,脑子里不停思索着。
路锦周是决计不会舍得出这么多钱的,一辆低配宝马,都要靠女友每个月还贷购买。想来想去,竟然只有一个瞿子仁了。
那位瞿公子,最喜欢玩的就是赛车和手表,光是投资在这些奢侈品上的数目,普通人想都不敢想象。
即使他看上去风清霁月的,却是一肚子的算计和心眼。
这样数量的礼物,这么大手笔的数目,随随便便送出手,真的没有问题吗?
电光火石间,一个骇人的念头穿透了我的大脑,瞬间将我钉在原地。
难道说,这些东西,是……偷来的……
惊愕之际,手里的文件径直被抽了回去。一下子打断了我的念头。
纸张重新被塞回包中,龚姐捻灭了烟头,扔在我的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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