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低及高,由慢至快,几道轻快的鼓点瞬间占据了所有人的耳膜。
封寒北随性慵懒地敲着节奏,不疾不徐,好似在玩耍一个不甚有趣的玩具,散漫随心。
慢慢地,男人的手势变化了起来。
鼓棒的尾端夹在虎口处,灵活地上下敲打着鼓面,从轻快到急促,从慵懒到铮铮然,只在瞬息之间就变了。
封寒北右脚悬空,只用脚尖用力,投注了整个小腿的力道,连踏几下踏板。低音大鼓快速的震动着,发出了一串如同低吼般的鼓声。
一连串如急雨般的声音闯入,是铁马冰河,也有柔情百转。
伴随着乐团默契地巧心配合,封寒北成为了表演的主导,一切弦乐笛声都压在鼓声之下,霸道地统帅着它们。
咚咚,咚咚!
双手交错着击打,他的表情越是漫不经心,投入的力道便越是激昂。好似中世纪的斗士,不光要赢得漂亮,还要征服得你心服口服。
封寒北就是在征服着,他用双手征服冰冷的鼓器,征服着所有台下人的眼耳口鼻,不允许有任何的分散和异议!
动作越发激烈,封寒北整齐的额发被汗水浸湿,散落了几缕黑发,扫在额前,衬得棕褐色双眸明亮如繁星。
明亮到刺眼的光芒下,男人抿紧下颌,手腕翻飞如蝴蝶。我的心仿佛也被一只大手揪起,随着他甩动的黑色额发,起起伏伏地跳动着。
无论多少次听,我的自控力都会很没出息的溃不成军。
我不再是独立的个体,而是成为他手里的一只木棒,咚咚击打着心鼓,几度欲破。
不得不承认,男人太引人注目了,一举一动都让人想要追随。
我隐隐有点懊恼——这么夺目耀眼,锋芒映月的封寒北,怎么可以随便展露给别人看?
看看台下的那些女客人们,再看看丁妙歌,哪一个不是双颊绯红,眸光潋滟得能化出水来?
这么一想,我忍不住恶劣地盘算——该不会封寒北是故意表现这么卖力,掠取芳心的吧?
不懂我心里的天人交战,封寒北完全沉浸在乐感里,随着演奏到了高潮,绚烂的指法快到只剩下一团影子。
咚!
吊镲被同时双击,振聋发聩的一声结束,久久地回荡在众人的耳中。
坐在椅子上,封寒北粗粝地喘着气,鼻尖的汗珠承受不住重量,滴落到手背上,划过一片晶亮。
隔着一片追光,我第一次如此直白地望着他,不含任何回避,充满了专注和凝目。
而封寒北,也带着喘息起伏的胸膛,同我目光交汇。
眼里残存的野性,令他充满了危险的淋漓俊美。
这时候的封寒北,大约是平生里最不修边幅的样子。衣服是乱的,发尾是乱的,汗水也浸透了鬓角。
可是,他却是实实在在发光的。
不需要任何的钻石装饰,他本身就已经耀眼到无以复加。
啪啪,啪啪。
瞿子仁第一个鼓起掌来。
连带着一片人回过神来,全都热烈激动地鼓掌叫好,为了这场表演而欢呼。
最后,封寒北的这一场表演拍出了最高价。出价者不是别人,正是我。
连我都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想法,我只有一股本能,不停地举着竞价牌,铆着一股劲儿,非要将它攥在手心里才行。
那一刻就算不能永恒,也不能送给别人。
一场晚宴结束,封寒北将西装搭在臂弯上,独自走在我前方,没有选择并排。
自从舞台上下来之后,他就没有再说过话,好像还陷在表演的余韵中,看人的眼神都是直勾勾的,深邃幽深。
明明是一场艳惊四座的表演,他浑身却满是萧索和沉郁。
将我们送上了车,瞿子仁叩了叩车窗玻璃,打趣老友。
“老封,你的手还好吧?又不是青春少年,那么卖力做什么。”
封寒北靠着椅背,冷淡地说,“不干你的事,你记得筹算好今晚的捐款数目,明天送到FENG氏来。”
摇上车窗,我最后对上了瞿子仁似笑非笑的眼神,接着在下一秒阻断。
一路上,封寒北一直都闭着眼睛。
我虽然没有说,但是视线却一直盯着他被西装盖住的双手——
在看不见的黑暗中,它们还在颤抖着。
超出了负荷,它们难以平静。
寂静的车内,冷不丁传来了封寒北几近自嘲的话语。
“瞿子仁说得对,我疯不了了。”
疯这一把,这双手几乎用尽全部的力气,它们抗议着主人的肆意妄为,嘲笑着他的不肯清醒。
他再也不是年少轻狂,凭何自信去放肆不羁?
我默然了一会儿,轻轻扯开了男人臂弯上的外套,露出了那双青筋暴露的双手。
伸出指尖,我重新探入了封寒北的指间,抚摸那些指缝里的老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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